什么嘛，我最近一直随身携带着卡，时不时就去取款机上查查余额，期盼着别人入错账或者银行入错账，我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自欺欺人，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吧。

我懒得去辩解。

她说：“等下我换完衣服咱们就去银行。”说着就把浴巾往沙发上一扔，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敢抬头，心砰砰乱跳。

她仿佛故意似的慢腾腾穿好衣服，举手投足都带着她那个年龄特有的风情，我偷偷地看着，呆了。

她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尽点情人的责任呀？”

我茫然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赶紧拿起浴巾，挂到晾衣架上。

她无语地摇摇头，“看来得好好调教一番，有的忙了。”

我记挂着姥姥的病，主动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她开车带我去了某银行，很快就办好了，然后把卡还给我，我走到取款机前，看到一串数字，个十百千万，她果真存进去五万，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五万？我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真的不是做梦。

突然她走上前，说道：“再磨蹭，好把你卡吞了。”吓的我赶紧退卡。

24

我赶紧打电话给大舅，说我跟老师借到钱了，我一会就去买票回家送钱。

大舅没说话，我着急地说道：“时间不等人，你赶紧联系医院那边，我真的有五万。”

电话那头传来舅妈的声音：“你把钱打到你哥哥的账号上吧，我们都没有银行卡，我们这就带你姥姥去医院，你就别回来了，你也了解你姥姥的脾气，你这么来回折腾耽误上学，你姥姥生气对病情更不利。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想想也对，从小姥姥最关心的就是我的学习，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辛苦供我念书。

我要了表哥的账号，把钱转过去，忐忑地等待着。那时候我们基本上整个村里的人都不用银行卡,在农村都是用存折,我也是到了青岛才用银行卡。

一天后我在睡梦中，手机响了，迷迷糊糊也没看谁打来的就接了。

“你姥姥死了，手术失败了。”大舅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直到06年春节前几天我才知道，在我打过钱给表哥的前一天晚上，姥姥就喝敌敌畏自杀了，大舅怕我知道伤心就决定暂时先不告诉我，等我放暑假回家时再说，结果我跟他说筹到钱了，大舅妈想吞掉那五万块钱，就怂恿舅舅先收钱，过一天再跟我说手术失败，为防止败露，苦口婆心劝我不要回家。

当写到这段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姥姥竟然是自杀的，她竟然选择了自杀。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我或许能猜到，但是越是猜到，越痛不欲生。

我可怜的姥姥，一辈子吃了那么多苦，什么福还没有享到就离开了。

年轻时被婆婆欺压，终于自己熬成婆婆了，社会风气又变了，被儿媳妇欺压，可谓生不逢时。

挂断电话后，我仍不能相信大舅说的事实，明明一个星期前还对我笑，对我说话。

我的姥姥，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从不浪费一粒米，吃完饭碗里干干净净。

我的姥姥，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即使我犯再大的错，她苦口婆心教导我。

我的姥姥，她沿着公路边捡垃圾卖钱给我读书。

我的姥姥，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我的姥姥，每次送我上学，我都看到她偷偷地抹眼泪。

为什么连一个孝敬她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

我还没有带她来青岛看看海，我还没来得及带她去逛逛台东，我还没来得及带她吃个汉堡，我还没来得及给她买生日蛋糕过次生日……

我还什么都没做，她就离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何其残忍，何其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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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写了那么久，还有一更

25

大舅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仿佛在安慰我，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我把电话扔到一边。

姥姥死了，手术失败了？

这怎么可能？

我竟然没哭，没掉一滴眼泪。

上午有四节课，舍友陆续起床洗刷去食堂吃早饭，她们叫我，我说不去了。

李越说：“真奇怪，你平时起的比谁都早，今个怎么了。”

我翻身靠墙，蒙上被子，不想面对任何人。

终于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

满腔伤心堵的我心很疼，很疼。

满脑子里都是姥姥，她的一切一切都那么清晰，越清晰越舍不得，越舍不得越不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彤站在床前。

“你怎么没去上课。”一说话才感觉到自己嗓音沙哑。

她坐到我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炫耀似的拿出一张银行卡，笑道：“我不大放心你，而且也得等她们都不在的时候给你钱，猜猜这里面多少钱？”

我心里一惊，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不会是五万吧。”

“四万六，我知道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真的被震撼住了，吴彤家境是不错，但是一张口就跟爸妈要这么多钱，没有过硬的理由，怕是也不会给吧。

她仿佛猜透我所想，说：“其中一万一是我自己攒的压岁钱，从十岁一直存着，剩下那三万五是跟我三个闺蜜借的，要不是其中一个学车，会多借给我点的。”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把卡塞到我手里,说密码是我生日,“你赶紧汇给你姥姥吧,早日做手术,早日康复。”

“已经不需要了。”再多的钱也挽留不了她了。

吴彤错愕地看着我。

我说：“手术失败了。”我姥姥死了，我以后都见不到她了，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吴彤坐到我床上抱着我,我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她拍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真的好像妈妈的怀抱，虽然记忆里从未被妈妈抱过，甚至也记不清她的长相了，但我觉得妈妈的怀抱就应如此，温暖。

舍友都知道我姥姥去世，纷纷安慰我，李越和严芳也不打闹了，严芳也不陪男朋友了，她们集体出动，带我去海边，去台东，去中山公园，去爬崂山，她们不让我闲下来。

她们陪我渡过了那段艰难痛苦的日子，我一生都心存感激。

而吴彤，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她的恩情，在那个时候她竟然肯给我那么多钱，虽然最后没用上，她的那份情谊，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扰着我。

姥姥的头七我没回去,我没有去送姥姥最后一程,当时的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个场面,如果我不亲眼目睹她入土,就想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在家里等着我，我就那么自欺欺人。

26

转眼就要到五一了，放假七天，要是以前，我会兴奋，终于可以不上课，全心全意挣钱了，但是如今我不知道自己挣钱的目的何在，姥姥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努力去奋斗。

宿舍五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我注意到楼前停了好些个轿车，好像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