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涧正要问该如何回复土暗使之时，忽见慕雪变了脸色，眉头凝紧，眼中似有些不安，便道：“公主，出了何事？”

慕雪却不理会，反问道：“信上当真没提二皇兄的事么？”

清涧不解道：“确实未提，二皇子莫非托付公主什么要事么？”

慕雪眼神黯淡下来，双手无力地垂放在桌上道：“我太大意了，看来京城里，要出大事了！”

清涧仍有些困惑，却又不敢问，正犹豫着，忽听慕雪道：“依你看，二皇兄的脾气，怎会依允不杀紫宸？他不知我对紫惜二人的计划，自然以为带回惜梦再除去紫宸便万事皆休。即使有我的命令，他不得不从，也定然会嘱托土暗使送信，让我同意他除去紫宸。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容许自己的妻子心中念着另一个人，二皇兄自然也不例外……”

清涧慢慢也变了神色道：“公主的意思是，既然土暗使信中未提及，必然其他的事情也未必像他信中所言，换言之，就是……”

慕雪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土暗使假传消息，京城的事必定不像他信中所说。他的身份，着实可疑！我将他放在身边两年，竟然未曾察觉他身份有疑，这个人果然不简单！这次只怕他是离成功不远了，所以才会疏忽大意、漏出马脚……”

清涧忙道：“属下失职，属下跟在他身边那么久，都未曾发现！”

慕雪忙摆手道：“这与你无关，都是我不曾及早发现，只怕大错已经铸下……事不宜迟，清涧，又要麻烦你回京城一趟，将垣塚的身份查清，并且通知那三人不可再相信垣塚，但要不动声色……如有必要，就斩草除根！”

“可是公主，如果属下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天地会’和‘幽雪宫’的人？”清涧蹙眉道，“属下实在不放心！”

慕雪铮然道：“清涧不要再多虑了，如今京城的事情更重要！”

清涧正欲争辩，忽然一股浓郁的薰香味传入房中。

“这个味道，是火暗使……”清涧话未说完，只见一团宛若轻烟的胭脂服女子已从窗而入。

“见过御史，”灵烟匆匆行了个礼，道：“属下擅自赶来，虽有违规矩，但是属下是为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请教御史！”

慕雪忙道：“是关于垣塚的事么？”

灵烟惊异道：“御史已经知道了么？”

慕雪沉声道：“果然有问题！灵烟快点将事情说给我听！”

八岭山上，“天地会”的议事厅内，怜影与碧珠双双跪在地上，垣塚立于杨暮启的身后，漠然地看着这两人。杨暮启喝了口茶，终于缓缓地开了口道：“影儿，你这次太让我失望！”

怜影不置一词地垂着头，面无表情。

杨暮启又道：“从今天起，你到后山的清绝顶上思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你下来！另外，你的右护法职位也革除待定！垣长老，你这次功不可没，即日提升你为右护法，辅佐本座！”

垣塚忙躬身道：“多谢天尊！”

杨暮启又转向碧珠道：“你妹妹企图带一名女子私奔，你身为她的姐姐，非但不劝阻，反而暗中相助，将我派去的那些‘天地会’的暗者都杀死……你以为只要不用毒，老夫就不会发觉么？”

碧珠冷声道：“有垣长老在，天尊您自然不会不知道……”

杨暮启依然冷冷道：“老夫早提醒过你们，‘天地会’中有许多暗棋……可是你们却偏偏要自作聪明！从今日起，你也去清绝顶上悔过自新，‘百花教’暂时封教闭门罢！”

碧珠沉默了许久，怜影不由地悄悄瞟了她一眼。碧珠的脸上已是一片木然。

“怎么，你对老夫的决定不满么？”杨暮启轻蔑地道，语气中的不屑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心怀屈辱。

碧珠稳了稳情绪，盲目地道：“属下遵命！”

“很好，垣护法，今夜派人盯紧这两人，明晨你亲自送她二人去顶峰！”杨暮启懒懒地吩咐道，“先让她二人下去吧！你一会过来，我还有事找你！”

碧珠与怜影在垣塚的护送之下，进入了一间久未住人的房间。

慕雪听完灵烟的话，蹙眉道：“原来如此，杨暮启果然老谋深算，这一招我都不曾发觉！”

清涧道：“可是垣塚骗灵烟说公主下令要用剧毒杀死紫宸，这又是为何？‘天地会’怎么忍心失去能手？”

慕雪淡淡地道：“既然他们无法带走惜梦，紫宸又怎会听命于他们？若二人死在一起，则更能给左丞相有力的一击。况且，杨暮启对于不能为己所用的人，向来是不留情的。马铁拐的死，你不是也看见了么？”

清涧叹道：“果然狠心……”

灵烟望了望两人，垂头道：“不过，如今的天下，似乎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成就大事！”

清涧有些不满地看着灵烟，似对此话颇不赞同，尚未还言，便听见慕雪道：“灵烟是何事开始怀疑此事的？”

灵烟便道：“虽说垣塚听命于朝廷，但是从前都对御使言听计从，更不会威迫属下做暗使职责之外的事……更何况属下将这件事细细想过一遍，除了会挑拨左丞相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并给左丞相招来不利外，并无任何益处！御使怎可能吩咐我们做这种事？所以，属下已经通知柔裳和铭锦留神垣塚，才连夜赶来问个明白！”

慕雪微微颔首道：“不错！不过，垣塚既然能做出这种事，看来是要同我们划清界线了！他这颗暗棋，杨暮启大概要换成明棋了……既然如此，我已猜到下一步他会如何行事，清涧，你今晚便同灵烟回长安，你的任务，我会另作安排！”

“可是……”

清涧还想争辩什么，却被慕雪打断了：“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些了，我们的行动必须比‘天地会’的人快才行！你们过来，按我说的去做！”慕雪小心地在桌子上划着，声音压至最低。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清涧与灵烟双双立起身道：“属下明白！属下告辞！”

二人不再多作停留，跃出窗外……

外传（儿童节贺礼）似水流年

已是拂晓时分，天色微微透亮，皇贵妃殿内人来人往，宫女侍婢忙作一团，但里面却依然不见动静。宁妃从昨夜生产便不顺，此时已是声嘶力竭，奄奄一息。灵帝见爱妃痛苦，心中惦记，亦在外室休息，却一夜都不曾合眼。此时，只见王公公恭敬地躬身道：“皇上，该早朝了！”灵帝蹙了蹙眉，沉声问道：“宁妃怎样了？”

王公公将头垂得更低了，肥胖的身体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还……还没……”

灵帝叹了口气，让宫女来服侍自己穿衣洗漱，正准备离开。只听一阵清脆响亮的婴儿的哭声，所有的人都纷纷道：“恭喜皇上，恭喜宁妃娘娘！”灵帝忙站住了，只见产婆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出来道：“恭喜皇上，又添了一位小公主！”

灵帝见那婴孩可爱异常，不由地抱在手上，微微颔首道：“七公主诞生了！”宁妃此时已是力尽神危，见灵帝进来，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灵帝按住了。灵帝拉起宁贵妃的手，宽慰道：“爱妃辛苦了！”

宁妃道：“臣妾没能为皇上添一位皇子，实在是……”灵帝忙笑道：“爱妃已为朕生下四子纯儿，实在无需自责。这位小公主既是你我的女儿，又如此可爱，朕非常喜欢！”

一个月后，七公主封号“永乐”，小名菁菁。但是，这位小公主，只要醒着，便一直哭闹不休，只有灵帝抱着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灵帝大喜，对她宠爱有加，时常来皇妃殿探望。

这日，菁菁哭闹不止，众人哄了半日，全然无用。宁妃被闹得头痛，正欲迁怒于侍婢。忽然见张淑妃带着已满三岁的三公主柳慕雪前来请安。慕雪丧母后，便过继给张淑妃。张淑妃诞下二皇子豪策后，并无女儿，便将慕雪视如己出。

说来奇怪，自柳慕雪踏进皇妃殿，菁菁立刻停住了哭闹，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慕雪，一动不动地乖乖躺着。慕雪行完礼之后，冷冷地扫了菁菁一眼，在一旁静立。吵闹的房内此时寂静下来，只有张淑妃与宁妃的说话声。等到张淑妃带着慕雪告辞，安静了片刻的菁菁在慕雪迈出房门的那一瞬又哭闹起来。自此之后，慕雪便成了皇妃殿的常客。只要慕雪在，菁菁顿时乖巧宁静得如兔儿一般。就连灵帝也颇感奇怪。

又过了两日，晋王妃临盆，诞下一个千金。晋王正在花房练习书画，闻言微微一笑，一抬眼看见一盆盛放的兰花，清淡雅致，不由地在纸上写下“雅蘭”二字。

据说雅蘭一生下来，便带着一股奇异淡雅的花香，待到三岁之后，便常随晋王妃进宫向各位妃嫔问安，且颇受宁妃疼爱。与菁菁慕雪等人如同姐妹一般。

这日，雅蘭又随同晋王妃来向宁妃问安。菁菁此时正是好动顽皮的时候，而且小小年纪，心眼颇多，时常作弄了兄长姐妹，却又哭咧咧地到父皇面前恶人告状。再加上灵帝偏爱此女，因此无人敢欺负招惹这位七公主。但菁菁虽说天地无惧，却单单怕她的三皇姊。也不知柳慕雪有什么妙招，只要她一现身，七公主顿时便乖巧地端坐于席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