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站，我就迫不急待地搜寻菲儿的身影。

没有！

虽然是意料之中，我还是着实失落了。是啊，她怎么可能连家都不回，就跑来A城呢？

中午，老爸老妈一直在厨房里忙着，为我准备接风大餐。

这一顿我吃撑了，躺在床上喘了个半天。

回家的感觉真好！大中午的，我一口气睡了三个钟头，这在连队，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是在连队过年，也没这么舒坦过。年三十的晚上，部队必须凌晨2点集合一起包饺子，不去都不行，但早上还要6点半起床。

那时当兵，我最大的愿意就是睡到自然醒，可两年却没实现过一次。

为了这个愿望，我曾淋过半夜大雨，希望第二天生病住院，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我精神抖擞地出操了。这下可把我郁闷坏了。

（163）

晚上八点左右，我躺在床上看电视，老妈已经说过我N遍没正形了，她还问我，当兵时也这样躺着看电视吗？

我置之不理，好容易熬到了头，怎么舒服怎么来嘛。

“铭铭，电话！”老爸拿着电话叫我。

哈哈，一下午我都在接电话，多是我那帮小新兵的，江楠已经打过三个了，她还说，听到我的声音一点没感觉我现在在江苏了，好象我在连队，而她在机房似的。

她说这两晚一直梦着我，有一晚还是哭醒的，说梦到我变心了……

“喂！”我接过电话。

“逸铭吗？”一个陌生的男人的电话。

“？？？是我！”我莫名其妙。

“我是柳菲的父亲……”啊？菲儿的老爸？！

“叔叔好！”我问着好，心里一团雾，他找我做什么？

“菲儿，昨晚刚到家，今早就说要到A城找你，我和她妈不让她去，哪有前脚刚到家又要往外跑的。没想到，她一生气把电视机的摇控器也摔了。我们这刚下班回来，她也没影了。刚刚接到她的电话，她人已经在A城了，她说走的忙，忘带电话本了，不知道你家的电话，找不到你了，让我给她找电话，我就先给你打个电话……”

啊！！！菲儿已经在A城了？！我几乎要跳起来。

“真的？！”我的声音响亮无比。

“她现在在麦当劳等你呢，逸铭，你见了她劝她早回家，这几天麻烦你了……”菲儿的爸爸还在交待着。

“是是是，我一定照顾好她，叔叔你放心，我现在就接她去。”我那个高兴，那个兴奋，让老爸老妈纳闷。

“谁的电话那么开心？”老爸问我。

“我去接战友！你们快给我把房子收拾好，一会菲儿要来！！！！”我忘了自己已经不是班长了，说起话来还是命令的口气。

“谁是菲儿？”老爸晕着呢。

“好像就是铭铭常提到的那个关系最好的战友吧！不是过年时给咱们拜过年吗？”老妈记性真好！

我哪有空听他们叨唠，已经蹬上鞋，飞出了屋。

（164）

一路上，我都在催着的哥，快点再快点。

“我赶飞机！要晚点了。”我上了车的第一句话。

“去机场？”的哥当真了。

“不，麦当劳！”

“啊？”的哥一时愣了。

“快啊，晚点了，你赔我机票！”我坐在副驾上拍着坐位叫着。

车开得真快，这的哥真乖。

下了车，我付了十元，连找钱也不要了。

只听的哥嘟了一句：“看来真赶飞机啊！”

“菲儿！”冲进麦当劳。这么多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菲儿。

白色的羽绒衣，红色的围巾，菲儿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喝饮料。

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炙热地、火辣辣地看着她。

菲儿还是那么美，白皙的脸颊，腮红微醺，一抹红唇。

看到我时，她的眸子在闪烁。

我冲到她面前，一把拉上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兴奋坏了，可脑子里却乱乱的。出了门，低着头的走，竟也不敢抬眼看她的表情。

“这是去哪？”走了好半天，她才开口问我。

“去？！”我这才停下脚步。是啊，我这是想去哪？我光顾兴奋拉着她走，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吃，吃饭去！”憋了半天，我才答道。

“可我刚从麦当劳出来，吃过了……”菲儿小声地说。

“啊？那，那再吃点？”我又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这会脑子不转弯了，只知道见人请吃饭。

“可我吃不下啊……”菲儿继续轻声说。

“那，那……那干什么？”我一时被难住了。

“不带我去你家吗？”菲儿轻笑，我的傻劲逗乐了她。

“对对对，回家！”我敲着脑门，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我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应声而停。

忙给菲儿拉开后门，我也一头钻了进去。

挨着菲儿坐下，为上出租车，这会儿手松开了，我一心寻思怎么再去牵上她的手，却又实在不敢搪突了佳人。

“你的三等功真给让了？”我正在寻思该说些什么打破这静得发闷的尴尬，菲儿倒先开口了。

“哦，是，是的！”明明菲儿就在眼前，可她一开口说话，我竟头上渗冷汗，太过紧张。

“你还是那么傻呆傻呆的……”菲儿抿嘴笑了。

被她一笑，我不太紧张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看来我的一举一动她一清二楚，连最后的三等功给让了她也知道。

复员前团里实在过意不去了，终于准备给我立功了，站长却找到了我。

“逸铭，这回真的给你立功——三等功。不过，个人三等功和你们班的集体三等功你只能选一样，你看……”站长欲言又止，太明显了，她是想让我选集体三等功。我们班得集体三等功，她这当站长的多少是很有面子的。

“只能一个吗？”在个人荣誉和集体荣誉冲突时，我还一时不能做到舍小家为大家。

“只能一个！这都是有名额限制的。集体三等功，咱全基地只有两个，现在警卫连、你们班、和四所申报了，警卫连是定下来的，四所和你们班，只能留一个。如果你要了个人三等功，这个集体三等功只能给四所了。”站长无耐地说。

我不吱声了，能立功授奖当然是好事，况且，前天，我已经很风格高尚地把第二年的优秀士兵让给了别的老兵。这还没几天又让我高尚，我还真有些吃不消。

“集体三等功是进班长档案的！”站长看我犹豫，补充说明了一下。

“那就集体三等功吧！”我闷了小半晌，憋出这句话。

“唉……难为你了逸铭！”站长觉得挺对不住我的。

“没什么，也是应该的，反正我们班这一年干的真不错，也该让全班都高兴高兴了。”既然决定让了，我也只好把风格再拔高些，说点体面的话，反正好人都做了。

团里最终给我们全连立了集体二等功，教导员的档案里有记录；我们班立了集体三等功，我的档案里有记录。

另外，团部实在感觉对不起我，又补了我一个优秀士兵，但只有档案里记载，却没有了奖章。江楠把她的“优秀士兵奖章”给了我，她说明年她还有机会，我也便留着做纪念了。

（165）

终于到了我家楼下，我付了车钱跳下车。在坐车的一路上，除了菲儿问话我乖乖地回答，我竟什么也不敢问不敢说。

真没出息，我在心里骂了自己N多遍，整天日日思夜夜想，这会儿真在眼前了，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想抽自己两嘴巴让自己醒醒神。

上楼，楼洞里没有装灯，以前，回回上楼，我回回心里要骂上三遍，我怕黑嘛。

可今天，我太感谢这楼里没装灯了，我已经光明正大地牵上了菲儿的手。

嘿，这回出师有名了，这个嘛叫做绅士风度！我心里贼笑着。

菲儿的手玉玉葱葱，指尖微微有些冰凉。我紧紧地握着，也许太过紧张竟冒出手汗来。

“呀！”菲儿一脚踩空，轻呼一声。

我急忙一把搂住她的腰扶住她，菲儿就势倚在我怀里。哇，这就是不装灯的好处。

低头看到她的眼睛时，我顿感手脚无措。仅几秒钟，我便轻轻扶正了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跃了三阶楼梯，站在高处：“喂，你快点啊！”我冲下面的菲儿叫着。

菲儿脸微红，甩了甩头，拉上我伸来的手，跟上了我。

“这就是菲儿啊？真俊的小姑娘。”我妈看到菲儿来了，相当热情。

“阿姨好……”菲儿挺不好意思的。

“逸铭战友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和江楠了……”我万万没想到老妈第二句竟扔出一个丨炸丨弹。

“呵……”菲儿唇角微微颤了一下，勉强地冲我妈笑了笑，便低下头去。

“唉呀，你们进屋看电视去吧，不用你们忙乎了。”我推着爸妈。

“这孩子。”老妈被我推着后退。“我不是想和菲儿说说话吗？”

“不用，不用了，谢过谢过，你们进屋进屋吧！”我实在害怕老妈不知什么时候再扔出两个导弹，我可接不住了。

菲儿坐在沙发上不出声、低着头，我又不敢说话了。电视里叽叽喳喳地演着肥皂剧，我根本一点也没看进去。

闷了半天，我站起来，“洗个澡吧，早休息。”我装做很自然的样子说，可舌头还是有些打飙。

“嗯！你先洗。”菲儿的话简短明了，不容我反驳。

站在水柱下，我狠冲了半天头，可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天知、地知、地球人都知，我这会心里想干什么，可是，谁借我个胆啊？我揉揉心口，我的胆这会儿缩哪去了？找也找不到了。

浴室里要有两瓶酒就好了……心里想着，我又用力的冲洗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