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去给田雪谈心,杜莉留下!”站长把我赶出去了。
出了门我就看到了田雪,她竟在门口一直等着。
“你不要我!”还没有等我开口,她就瞪着两眼质问我。
“嗯!”我点点头看着她的表情如何的变化。
“哼!想不到我崇拜的逸铭也有怕的时候!”真是个刺头兵,谁来跟谁来,这会就直着叫我的名字了。
“你不用激我!要与不要,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选择!”好歹我是班长,素质得高点,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那你是摆明了不喜欢我呗?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鸟兵’!”田雪狠狠地说。
“确实如此!”我平静地回答。
田雪愣住了,她以为我会用最传统的方式劝导她,告诉她,她是有药可救的,然后再给她来一通人之初性本善的洋洋万言。
“你?你真当我是个‘鸟兵’?你……”她让我肯定的回答,气得一时语无伦次。
“对!在我眼里,你确实是个刺头兵!所以,我不要你!寻呼不是收容所,在总机混不下去的人,我不要!”我一字一句地说。
“好!好!好!这就是我崇拜的逸班长,你行!你也不过和她们一样,一丘之貉!”田雪恼怒地叫着。
“你一点也不给我惊喜啊,果然让我看扁你!”我不怒也不笑。
“你……”田雪居然哭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就知道!官官相护,没个好东西!”她哭着跑掉了。
我摇摇头,回班了。
“小P!”
“到!”小P屁颠颠地跑到我身边。
“交你个任务,去看看田雪跑哪去了,然后回来告诉我!”
小P,最喜欢我给她点差事了,一听很乐意地接受了。
“班长,她跑后面小树林里哭呢。”没一会,侦查兵小P,回来给我汇报。
“哦!”我应了一声,踱着方步向树林走去。
(135)
田雪果然在那嚎啕大哭。我站在一边等着。
这孩子也该哭哭了,嚣张的气焰不杀不行!
“哭够了?”我见她哭累了,走近她。
“当兵这么久了,同年兵之间闲言碎语人言可畏,老兵班长一个个欺人太盛,我惟一对你信任些,你却瞧不起我!”田雪哭着说,一脸的委屈。
“不是瞧不起,是恨铁不成钢!”我拉她坐下来。
这会的田雪乖多了,往往这种极端的人是最脆弱的,她之所以表现的倔强,孤傲,让人不能接近,是因为她也许比任何人都输不起。
“喜欢当兵吗?”我问她。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她试着眼角的泪,抽泣着说。
“梦想和现实差距太大?还是感觉茫然无助?”
“都有!”
“想过为什么吗?”
“部队黑!”她咬着牙把字崩出来。
“听说过去年的大爆炸吗?”
“知道一点,死了不少人!”田雪抬头看我,她没想到我会给她谈这些。
“我当初也觉得部队很黑的,可经过那次大爆炸后,我觉得部队的魅力就在于它有着绝对的浩然正气,也有着绝对的黑暗不堪,更有着让人解不透的耐人寻味。它可以有容乃大,也可以一切皆有可能!”我不着边际的给她侃。
“喜欢足球吗?”田雪这会已经让我绕晕了,嘿嘿,我继续给她绕。
“一般!”
“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狂热足球吗?”
……
她睁大着眼睛望着我,彻底不知道我芦葫里装什么药了。
“明明,巴西、德国、西班牙都是劲旅,胜算基本是明摆着,可是就是因为有黑哨,有兴奋剂,有出人意料在里面,才让足球有味道,有魅力,更刺激。适想,如果每次足球都没有意外,没有黑哨,没有兴奋剂,次次都是巴西夺冠,它还能那么吸引人吗?这就是足球,它的魅力里,黑哨和兴奋剂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这也是生活,水清无鱼,人清无朋!同样,部队的魅力也有‘黑’的功劳。”绕一圈,我绕回主题。
田雪基本让我绕得处于半晕迷状态,这就好办了,麻丨醉丨药打了,就该开刀了。
嘿嘿,外科一把科逸大夫,开始上手术台了。
“退一万步,我也不认为你是‘水清’或‘人清’!你现在太狭隘了,没风度,没气度,根本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连你们班长,你都拿捏不住,只想绕道逃到别的班,简直就是一个懦夫。你有什么资格又吼又跳,充英雄装好汉?你也学学你逸班长我,想当年,俺可是把班长气得弃班而去……”坏了,说着说着,我也感觉自己说下了道,没教新兵学好,忙戛在止住。
“啊?班长?你把你们班长都气得不回班了?”田雪这丫头,偏偏竖着耳朵就盯上这句了。
“啊?”我一时吱唔了。
“我不是教你气班长,我是告诉你,田雪,做人要夹着尾巴做人,然后夹着尾巴占领全世界!”我拍拍她的肩,我得及时转话题,不然真跟我学坏了。
田雪若有所思了一会。
“我明白了班长!”她突然昂起脸,肯定地给我点点头。
“明白了?”我自感这次谈心谈得太烂,没有谈到点子上,正想着重整旗鼓,再给她继续长谈,她竟明白了?!
“我去找杜莉道歉!放心吧班长,总有一天,我会夹着尾巴气走她的!”
靠,靠,靠!
我真吐血,下次我再也不做什么思想工作了。这群孩子统统顽固不化!
不过还好,她说什么来着?她要去道歉?也算是站长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舒了口气。
“逸铭,有两下,田雪也让你摆平了。”完成任务后,站长拍着我的肩头笑了。
我听得汗颜,尴尬地笑了笑。
她要知道,田雪现在是想夹着尾巴把杜莉气走,八成会掐死我的。
(136)
“逸铭,八百块钱是你寄的?”小惠的电话。竟打到了我们机台上。
“是啊,菲儿还好吗?”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怕。
“算你还有良心,不过,我告诉你菲儿不要你的臭钱,你欠她的,这辈子你也还不清!”
“菲儿呢?”我不想和她白乎,我只想知道菲儿怎么样了。
“她很忙,多的是人爱她,没空理你!你好自为知吧!”对方把电话挂了。
“铭,没事吧?”看我接完电话,江楠问我。
“没事!”我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喜也说不出来悲,无色无味。
“逸班长,我们杜班长叫你过去一下!”早上,马上要出操了,总机的小新兵叫我。
“哦!”我应着。
杜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密密地汗珠在额上排着。
“怎么了?生病了?”
“逸铭,我难受不能去出操了,你不要告诉站长好不好?”杜莉央求我。今天我是值班班长,负责带全连队出操。
“请病假啊,告诉站长她一定会批的啊!”我看她是真的病了,可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请病假,而是来找我?
“你不要告诉站长!我求你!”杜莉差点要哭。
“好!”我怕她一急更难受,忙答应下来。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装什么病?下床!出操!”
郁闷!这里地邪啊?站长居然就站在我身后。
“站长,杜莉病了!”我忙闪开身子,让她看清楚,杜莉是真病了嘛。
“病?有什么病?你病了吗?”今天站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的凶!
“我没病!”杜莉竟流着泪,轻轻地说。
我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糊涂了。
“没病就下来出操!”站长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也憋得通红,显然动了真气!
咋了?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平时善解人意的站长今儿是怎么了?杜莉就更怪了,明明病得脸色腊黄,还说没病?
“逸铭,愣什么,出去整队!杜莉,你最好给我快点!”站长看我还在呆发,命令我。
“站长,杜莉她好像真的病得很重的!”我看杜莉下床都很艰难!
“她没病!教导员交待,今天她必须出操!”站长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逸铭,你别说了,别说了……”杜莉哭着制止我。
杜莉是被我掺着上操场的。她整个人都虚脱。这部队成啥了?我胸口冒着火,这会要是能看到教导员,八成我会找他理论一下。
“逸班长,你不要再管这事了,杜班长她,她昨夜跑到X城打胎去了……”一个总机的小新兵拉着我的袖子说。
“……”我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杜莉没能跟着跑操,她远远的被队伍甩在最后,一步步硬撑着走下来。
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逸铭。”这回是教导员把我叫到了连部。
“杜莉的事,你怎么看。”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教导员,您是不是已经想好处理的办法了?”一般领导征求意见,他心中早都有一套方案了,不过是想听听手下人是不是能和他的想法一致,这样问我不是太多余了?!
“撤掉班长一职,记过一次。”教导咬着牙说。看来他是真的准备好方案了。
“女兵那边有什么反应吗?”他说完接着问我。
“都等着看上面处理的结果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在等着看笑话,特别是杜莉班的新兵。
“那就给她们一个杀一儆百好了!”教导员把烟头一丢。
“教导员,俺们以前连队撤过班长的职务没有?”听到杜莉被要被处分,我心头一紧,有种唇亡齿寒之感,毕竟同是当班长的人。
“没有,她有出息,是第一例!”教导员显然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