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回头，看到书语正在站我刚才来的那条路上。哥，你在这里吗？我好害怕，你带我走吧！

不，书影你自己走，哥现在很危险，不能带你走！

可是，哥，我好害怕。远远地，我向他走去。

巷子的尽头，突然开出了一辆车，跳下了几个人，一把抓住了书语。我看到有两人架住了他的胳膊，还按着他的头。那些人骂他，还打他。

书语一头撞翻了前面的那人，然后把他按在了地上，打他，却被后面的一个人冲上来刺了一刀。他倒下了，先前的那个男人站起来，用脚狠狠地踢他，一边打，一边骂着，敢打老子，打啊，打啊！有种你再站起来打啊！

放了我哥！我喊着。向那边跑去。

放了他？老子还要杀他呢！他一把揪起了书语的头发，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妈的！你这个吃里爬外的混蛋，今天我就毙了你！

不要！！别杀他，不要杀他！我快哭出来了。

书影，走，快走，听到吗？书语抬起了头，满脸都是血，向我吼着，书影，你过来就是死，但你活着就是有希望！

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能活着走吗？为首的那个男人那枪朝我指着，黑洞洞的枪口，我看不清楚，但瞬间我就窒息了，我愣在了那里。

走啊！快点走！书语拽住了那人的枪。他们争夺了起来。

我哭了，不敢再看，回头跑去，不停地跑着。

枪响了。我猛然回过头，书语的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身体，身体却慢慢地滑落了下了来。倒在了地上。

哥——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

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停地跑着，跑着，直到我感觉到我自己都要停止了呼吸，直到我感觉到我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我的脸庞。

突然前面没有路了，只有湖。我看着后面赶来的人，以及对我瞄准的枪口，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身体开始下坠。无法呼吸。

书影，书影，你醒醒。突然有人在推我。我正在下坠的身体又被人拉住了。

我睁开了眼睛，胸口不断地起伏着，急促地呼吸着。

灯亮了，我看到灵洁的脸正看着我，她的脸就伏在我的头上。

做噩梦了吗？她用手给我擦汗。我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恐惧的心还是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书语被人打死场景。他的手还紧紧地拽着他的身体，身体却慢慢地滑落了下了来。倒在了地上。

我愣愣地看着灵洁，却在想着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但是，我突然意识到，不管是现实，还是在梦里，书语他已经死了，死了！

我一下子抱住了灵洁，哭了起来，灵洁，我哥死了！我看到他死了，被人杀死了！我好害怕！好害怕！我的身体颤抖着，感觉好冷好冷。

灵洁抱紧了我，手拍着我的后背，摸着我的头发，书，是梦吗？你哥好好的，不会死的。听我的话，不要怕了。书，不怕。

我松开她，看着她，抽泣着说，不，灵洁…是真的！今天晚上，我已经..去过医院了。我哥他中了两枪，被送到医院…抢救时，就已经快不行了。可是…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看到，他就走了……

书，你说什么？你哥怎么会中枪？怎么突然就…灵洁吃惊的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因为….我哥是丨警丨察，他做的是卧底….我哭着说着，闭上了眼睛，再也说不下去了，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只是又看到了那个14岁的少年,，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他站在高高的水泥台上，对我说，我以后要做个丨警丨察，除暴安良，做个英雄！书影，你要做什么？

哥，我也要学你，做个大英雄！我稚气地跟在他后面说着。

可是你是个女孩，女孩怎么可以做英雄？

女孩为什么就不能做英雄，那为什么男的就可以做的英雄？

……

……

书影，这个给你。

什么？

糖啊。哥好吧？

我剥开了，什么都没有。气了，于是哭了。

好了，不哭。这个给你，这是糖。

可是我还是哭。

别哭了，那哥所有的糖都给你好不好？他开始在身上找糖。

好。

笑了？不哭了？

恩。不哭了。

笑才好看，哭鼻子多难看啊。书影记得，以后不要哭，哥就带着你玩。

恩。记得，哥，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

……

所有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地走了。而我们，还在这里。

(一二十) 书语的家在4楼，当我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时间：2006年1月下旬

地点：书语家

人物：书影 两个陌生人

书语的离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个意外，甚至是震惊。没有谁会想到曾经这个意气奋发的年轻人，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悄然离去了。

书语的告别仪式，做的简单而庄重。他的父母，我，文雨，灵洁，以及他的同事都到了。而文雨，我始终觉得她是最无法面对这一切的，只有到了此刻她才真正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么，她能理解书语的所做的一切了吗？她什么也没有再对我说。

人生是残酷的，不管你是否接受，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书语的牺牲，在南京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因为这里每年都会有丨警丨察牺牲。而他的离去，既不是因为大案，也没有人去描绘他的牺牲有多么壮丽。除了一张烈士证书以及抚恤金安慰着在世的亲友，其他人还有多少会记得这个曾经做过卧底的丨警丨察呢？

只是，书语留给我的，更多的是想念。在很久以后，我都会想起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他明亮的眼睛，他少年时候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

但书语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了什么，这一切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也是因为他的死，让我体会到不要再相信永远，不要再相信誓言。只是，我还是会有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我们可以继续拥有沉沦的快乐，在潮水的推动中，奔向彼岸。

因为时间的缘故，伯伯和伯母并没有在南京呆多久，很快就回了浙江。临行前，他们将书语在南京住处的钥匙给了我。那里还有书语的一些遗物。他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带走多少，让我再去看看，有什么想留下做纪念的带走，其他的也就算了。

这天傍晚，我从电台下了班直接去了那里。

书语的住处是在大桥南路的一套单室套。这里并不是南京的闹市区，小区里平日里都很是安静。

我上了楼梯，在2楼的拐角，我与从楼上下来的两个人碰上了。

他们都戴着帽子，却压得很低，看不见他们脸。因为走的快，差点和我撞起来。

这时候，前面的那个男人抬了一下头，我看到在他的左下巴下面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看到我后，他似乎他喉咙里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我让了一下，他们两个就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我感到有点奇怪，凭感觉他们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

我继续向上走，楼梯里很静，虽然是白天，但我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寒意。我心里知道自己将走到书语的门前，心里突然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书语的家在4楼，当我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于是，我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二一）书影，我看他们不是冲钱来的，是冲着书语来的。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书语的身份，或者说是早就怀疑了。

时间：2006年1月下旬

地点：书语家里

人物：书影 纪明生 小陶

屋里很乱，正对门的墙上，本有一幅画的，被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沙发倒了，橱柜的门也都打开着，一盆盆载的吊蓝被扔在了客厅的角落里。

再看看卧室，阳台，也都如此。我知道，书语的家里已经被人进过了。

我心里一下就很乱，刚来时候的心情全部没有了。忘记了似乎是要来找一些纪念的东西。

并不是太惊慌，因为本来知道这里以后就不会再有人住，也不会丢失什么。只是，那种不舒服的情绪更加严重。也知道什么是雪上加霜了，只是来这里的小偷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可拿了。因为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但是，我憎恶他们把这里搞成这样。

我将沙发又摆正，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脑子里又闪过了刚刚见过的那两个人，是小偷还是其他？愈发地怀疑起什么，于是，我给纪明生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就过来。

于是，我就在阳台上站着等他来。我推开窗户，想看看外面，却发现刚刚楼梯里碰到的那两个人正站在对面楼下的一家面馆外抽烟。

他们左右看着，似乎是在等人。

很快，来了一辆面包车，他们打开车门，上去了。

这里的东西你没动过吧？一会，纪明生来了，同来的还有他队里的小陶。

我点头，没有。除了沙发，别的都没动过。

那就好。小陶，来工作。他们开始观察屋子里的东西，寻找着可以发现的证据。

我闪开了，站在了一旁。

从表面上看，这像是一场普通的盗窃案。书影，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过什么可疑的人？，纪明生从房间里出来后问我。

有。我在楼梯上碰到过两个男人，都戴着帽子，压得很低，看不见他们脸，还有他们走的很快，有点慌张。

他点头，小陶，给书影做个笔录。

他点着了烟，开始听我说话，一边听，一边还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