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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我和叔叔都吃了一惊,他睁大眼睛看我,我则愕然——我吃惊是佩服自己的勇气,从来不知道自己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决定;叔叔吃惊大概是因为我说这样的话相当于自己承认了他怀疑的那些事实。实则他今晚说的这些话都给我留足了面子,委婉而温情,可没想到我居然自己先承认了并开口乞求。话说完我却有无缘由的轻松,轻松,轻松,似卸了一个大包袱。叔叔脸色大变,用食指指着我大声地说,你知道你说什么话吗?!我迎着叔叔犀利的眼神,仰着头满脸的倔强。我们足足对视了两秒钟,直至我的手机响起《灰姑娘》的曲子——是吉儿来电,我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叔叔问,是吉儿?我点头,他说,我没告诉她说我们一起晚餐。曲子倔强地响着,我深呼吸,然后接了电话,电话那端吉儿幽幽地说,君呵,领导下午找我谈话了,不同意我的调动,看来老爸没有帮我出力。我咬着下唇久久不言,叔叔果然阻止了!我冷冷地看他,他低头点烟。吉儿问我怎么了老不出声,我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她便安慰似地说,那你先休息,没事,我相信调动的事一定能成,我会让老爸去帮我说情!

我在心里叹息,吉儿,只有你不知道其实是你老爸从中作梗!挂了电话,我失神地坐着,一会只听叔叔慢慢地说,我和你阿姨盼着吉儿能认识一个好男孩,然后结婚生子,正好前段时间有人给吉儿介绍男朋友,那小伙也是我们单位的,人我见过,挺不错地,我准备这几天介绍他和吉儿认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单位的男孩接触犯人太多普遍脾气有些暴躁的话,我倒很乐意给你介绍男朋友,一定不会委屈你的。我听完叔叔的话,嘴角泛起笑意,呵呵,原来,原来要分别给我们介绍男朋友啊,叔叔人真好!我冷冷地笑着,说,你的算盘打得真响!可是忘了问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即便我愿意,吉儿也是不愿意的!

我笃定即便我愿意吉儿也是不愿意地。叔叔熄了烟说,我知道就算你愿意吉儿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才找你出来说话。我相信,只要你配合吉儿她一定没有办法,我请你让吉儿死心!请你成全我和你阿姨,成全你父母!

我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可终于忍不住打哆嗦,叔叔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他知道如何击败我,他拿父母压我!

我成全你们,谁成全我们?我喃喃自语,心里一片迷惘,不知何去何从,怎么积攒的那些勇气一下子就泄掉了呢?我不甘心就这么三言两语或未语先输,来日吉儿若知道我就这样放弃该有多怨恨我?我于是絮絮告诉叔叔说吉儿和我在一起有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我们是如何的相契,正当我陶醉的时候叔叔却打断说,许仙,有个问题你忽略了,你问过吉儿这是她想要的幸福么?这种幸福只有你能给的么?我愣了,是啊,我和吉儿从没谈过这样的问题,我甚至连自己是不是爱她还不敢确定,我如何有勇气面对叔叔来谈幸福和未来?而且,我不敢确定这就是吉儿想要的幸福,我更不敢确定这样的幸福只有我一个人能给。脑海里忽然闪过吉儿和某些男生在一起快乐的场面,她笑得一样的开心灿烂,那,我算什么?我能做什么?脑袋“嗡”地一声巨响,失去谈话的勇气。有一种叫绝望的情绪从胸腔里升腾起来,我用手压着胸口想让它沉下去,它却倔强地浮上来,我左闪右躲却怎么躲也躲不开。

我得承认叔叔这话很有杀伤力,我确实不敢确定这样的幸福只有我一个人能给,而且吉儿也没有告诉我和我相处的时间是幸福的,只是我把它定义为“幸福”而已。那是幸福么?我前所未有地怀疑起来。

如果吉儿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和男孩在一起也能幸福,你何不放手成全她?至少让她过着可以把感情摊在众人面前让大家羡慕的生活,而且,我们这样的单位比较保守,女性很少,吉儿有大把的晋升机会,我不知道如果继续放任你们发展着这样的情感,于吉儿的事业来说会有怎么样的打击,她甚至不能在单位呆下去。这些你想过没有?我一直以为你年长些会考虑得比吉儿多,可实际上你根本 没有考虑过,你拿什么去适应这个社会?拿什么保障吉儿以后幸福?

面对叔叔越来越尖锐的质问,我呆若木鸡,我想告诉他说我不是从没考虑这些问题,而是我和吉儿从来没有挑明的关系让我怎么考虑?即便我未曾考虑,过往我做得太少,那且从现时开始考虑,为时亦未晚吧?我于是低低地、底气明显不足地说,那,我现在考虑可以么?叔叔呆了呆,又嘲笑似地说,你能怎么考虑?你如何负担?我要我的女儿有稳定的将来,你能给么?你能保证让她一辈子快乐么?你能确信她不后悔么?要知道,一旦决定你可是没有回头路的!你别怪我说话太直接,我也是想提醒你,你肩膀还太嫩了,如何承担社会舆论和生活的压力?当然,因为你少不经事不曾考虑那么多,这也是很可以理解的。那么,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我想你心里已经有底了吧?

我沉默,我知道,叔叔已经把我给打动了,我脑子一直停在他那句“如果吉儿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和男孩在一起也能幸福,你何不放手成全她?”对啊,如果一样是幸福,我怎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最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吉儿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从来不是自信满满、信心十足的,这下,被叔叔一击即中,只剩了茫然和懵懂,我甚至求助似地看着叔叔,希望他能给我出出主意。

列位,经此一役,我终于明白:没有经过周密布置的话,千万不要仓促告诉父母,而且如果是他们主动提及,请一定在心里坚持自己的想法,离开了那个面对父母的环境后自己考虑、想办法,不然只有妥协,因为他们有备而来总能说服、打动我们。我输就输在这一点上,教训深刻。离开的时候我基本信心全无,连试探吉儿是什么态度的勇气也没有。我临下车前叔叔说,我需要你给我个明确的答案,我知道你为吉儿考虑很多,不然也不会不让我告诉吉儿。我缩在座位上久久不语,半晌才妥协地说,我试试吧。叔叔呼出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么,如果吉儿来找你,你要该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丢魂失魄地回来公司,天正下着小雨,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有千斤种,迈了好久,总没能迈出一步。失神地坐在宿舍地板上,好久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这许久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忽儿又记起叔叔的话,知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心痛忽然袭来,我不能坐直,不能弯腰,不能平躺,不能站着,不敢呼吸,哪怕呼吸一口都是痛。半夜里推开窗门,让风雨灌进来,雨滴打在脸上,模糊了镜片,浑然不知其他感觉,心里反复念着: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歌僧庐中,鬓已星星矣。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我便听着这阶前的点滴到天明,此后的几天,我都独坐到天明,或看以前的信件,或想以前的点滴,所有微不足道的过往在我心里已成为不可复得的唯美,我唏嘘,我赞叹,并流尽了眼泪,流尽了吉儿以前笑说的“鳄鱼泪”。

吉儿说周末过来我这里,我推说没有时间,她奇怪向来只要她肯主动我总会配合的,如何这次推却得那么坚决?我淡淡地说我要加班,她才悻悻作罢。我哪里需要加班?我只是没想好以后该如何处理和吉儿的关系。叔叔找我谈话这事我不能当没有发生过,也再不能坦然对之,我问自己,我爱吉儿么?我有能力负担她么?我能给她象别的男孩给的甚至胜过他们给的幸福么?答案都是否定的,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知道如何才算爱,我想我目前没有能力负担吉儿,我不能确定在以后长长的岁月里我能给她幸福,让她不厌倦,我……越想越没信心,越想越失却勇气,越想越觉得叔叔的话非常在理,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们,我掉进了叔叔设好的圈套,即便他一直强调这是为我们好。

在我不完全懂爱的时候,叔叔利用了我的弱点给我致命的一击,这源于我对未来没有打算,对未来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对吉儿没有把握,认同了叔叔的男生更能给吉儿幸福的观点,并且以为自己和吉儿疏远那也是为吉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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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都不算爱[GL]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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