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儿按住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听我说,我是爸爸,你是妈妈,它是我们的结晶。别以为我只是送个公仔给你玩,你拉着你这老鼠耳朵给我听好: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你看到它就象看到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监督,有好事者、献殷勤者来宿舍,切记敬而远之,不然我是生气的。
吉儿一边说我一边笑,她煞有介事,真把这个布娃娃当密探、当人了!心里不以为然,嘴里少不得应承着,好,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吉儿戳着我的额头说,记住有什么用?最要紧是按照最高指示行事!我少不得点头哈腰称是。
小凡问我,老爹,给妹妹取个什么名字呢?我看吉儿,吉儿摆手说,别看我我不会。维燕在一边说,我们不是都爱钱么?就叫它“阿钱”好了。阿蔡她们都拍手叫好,我嗤之以鼻,阿钱?你们俗不俗了点?书都白读了,只认得钱字!吉儿说,按你说该起个什么名字?我作沉思状,说,有了,就叫“钱钱”吧,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就遭受集体嘘声,甚至有人“奉送”几只拖鞋,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话一说完就躲进吉儿怀里,不然,嘿嘿。笑归笑,钱钱这个名字算是定下来了。吉儿说她是老爸我是老妈,嘿嘿,老妈就老妈,只要吉儿是老爸。
吉儿又拿出一块玉说,这是什么?我讶异地说,这是我的小猪!咦,我不是给了小妖么,怎么在你手上?吉儿笑得贼兮兮,讨好似地说,我知道你宝贝着莹儿给的这玉,所以小妖一说还你我马上接过来,聪明吧?
咳,这个吉儿,我既然给了小妖再拿回来好象不大好,即便小妖主动还我,她也应该推辞一番才是,怎可“马上接过来”呢?吉儿见我悻悻地,知道我觉得对不住小妖,便说,没事啦,小妖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她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而且当初她只说拿去戴戴,又没说要你送她。哎,木已成舟,也只能算了。
交了实习报告,顺便看看几个平时对我照顾有加的老师,卢老师、阿雄、体育老师等,向他们汇报我的去向,再聆听一次教诲。回来的路上和阿蔡小凡她们感慨万分,平日里也抱怨他们太过严厉,如今怎么想起的全是他们的好,还说了和他们同个意思的话:我严格要求你们是对你们负责。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除了老师,谁还配这样的话?
走到半路遇上班里几个男生,他们提议今晚一起去露天酒吧玩通宵,把班会费全用光,钱不够再凑。小凡和阿蔡很赞成,我亦莞尔,想必这是大家最后一次一起玩了,本来还想看他们踢一场球,时间紧只好作罢了。说好了女生由我们通知,男生由他们通知,晚上十一点钟在女生宿舍楼下等。
小凡说,算他们有点良心,还想着最后聚一次,我一直觉得我们班的同学都冷漠,平时来往也不多。
阿蔡说,唉,现在想起的全是他们的好,那些臭男生有时也很可爱。
我说,儿子,不说他们就说你吧,你几时对集体活动热心过?开主题班会还不是老捣乱?这下就埋怨人家冷漠了。唉,晚了,毕业了,想的事多做的事少,空遗憾。
三个人正发着感叹,阿蔡推着我说,男人,看,文喜!
我抬眼一看,帅气的文喜正迎面走来,黑色的紧身上衣,同色的牛仔裤,似乎英气逼人,忍不住低声说,好帅啊!小凡掐着我说,少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忍着痛,摆好笑容迎接文喜,文喜早看到我们,快步走过来,对她们两个笑笑,又对我说,君,我有话对你说。她们两个很识趣,对我说,我们先去大排档占位,你一会过来吃饭。我忙说,顺便打个电话叫上吉儿和小妖,她们应该在宿舍。
等她们走远了,我才和文喜拐到操场找地方坐下来。文喜说他单位确定下来,在珠海。我笑着说,甚好,恭喜,心里却猜测着他究竟有什么话对我说?他还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如果当初没有分开,大概今时今日我会和他一起去珠海吧,可是没有“如果”,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再改写不了的,转念一想,居然有一丝遗憾涌上心头。
君,我等你五年,五年内我不结婚不找女朋友。文喜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五年?五年可是1800天,五年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五年……忽然有点感动,望着文喜竟说不出话来。感动过后,我很清楚自己是不能够和他在一起的,即便他等,他一直等,我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深呼吸,对文喜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家都说我今年脸上多了笑容,说,文喜,不了,谢谢。
文喜低下头,又长叹一声,唉,我早知道是这样,只是答应了自己今日要做最后一次努力,终究是徒劳。
我无语,为了表示歉意,搭了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再说什么也安慰不了他。
小妖的声音却在耳后响起:嗨!帅哥,老妖!
我和文喜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小妖拉着吉儿正站在我们身后,我忙把搭在文喜肩上的手收回来,明明没做什么,看见吉儿却忽然心虚。
小妖笑嘻嘻地说,都是吉儿的主意,我说在大排档等你的,她却非来不可,还不让我叫你们,说蹑手蹑脚靠近给你们一个惊喜,我看啊,你们是有惊无喜,是不是帅哥?
文喜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对文喜说,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小妖和吉儿的手起身就走。
才走了两步,吉儿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他和你说什么?你刚好象和他勾肩搭背的。我忍住笑说,哦,没什么,聊天而已。小妖推着我说,看不出老妖还这么长情,毕业了对旧情人还是难舍难离,我早说你是个情种。我捏了捏小妖的手,又对吉儿扬扬眉说,我还不是学你们的,男女老少通杀!吉儿气急败坏的神情看在我眼里又是另一道风景,忍不住就是想捉弄她。她无奈地叹叹气,你这个天杀的,迟早有报应的!
晚上集合了人马去露天酒吧,看了看带去的零食,少了阿蔡最喜欢的红泥花生,我和波自告奋勇去买,其他人便先去酒吧。在夜里幽静的街头,阴暗处依然有几对情侣在拥吻,我和波相视而笑,看惯了。波牵我的手,我也紧紧握着他的,很是奇怪,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亲人一般,每每过马路、去逛街,总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我觉得天经地义,心安理得。
波晃了晃手说,妹,你的熟人。我朝他指的方向看,赫然是吉儿,她正和一个男生拥抱在一起,肩膀一耸一耸的,敢情还哭了!我站住,怎么会这样?!哪个臭男生敢惹她哭?!
拉着波急冲冲地走上前去,我一把推开那个男生,问他:你干什么?他转过脸来,原来是吉儿的同班同学、广播通讯社的小泽。小泽一脸无辜嗫嚅着叫我主席,吉儿还在一边掉眼泪,波拉着我说,妹,走啦,别多管闲事。我说什么也不肯走,直追问他怎么回事,又拿袖子给吉儿擦眼泪,心想,如果小泽欺负了吉儿,那他死定了。
小泽说,哎,明天参加完毕业典礼就各奔前程了,和阿吉说起以前一起玩的时光,她忍不住就哭了。
我问吉儿,是这样么?吉儿点头。我松了一口气,又抱怨道,半夜三更在街头哭哭啼啼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吉儿看了看波,反讥道,你不也一样半夜三更和男生拖手拖脚?
我忙松开波的手,又不甘心地再握住,说,就拖手拖脚,怎么样?
吉儿也恶狠狠地说,就搂搂抱抱,怎么样?
我冷笑,不怎么样,请继续。说完拉着波的手挺直腰板径直走,走了一段路波问我,你有点不对劲,是担心她吧?我们这是去哪里,还买不买花生?我垂头丧气说,没什么,你不懂。当然买,蔡等着吃呢。
嘴里说没什么,心下却清楚其实自己是吃醋了。嘿嘿,我居然吃醋了,新鲜啊。吉儿怎么能对别人投怀送抱呢,对了,此时此刻他们出现在街头做什么?形迹可疑,断不可能和我们一样是出来买东西的。越想越可气,她不是说了“就搂搂抱抱怎么样”么?可恼!
阿蔡欣喜地接过花生,说,男人你看,这里几乎都被我们学校的学生包下来了。我环顾四周,果然,偌大的露天场地都有熟悉、似曾相识的身影,再看看我们班的同学,都已经坐了几围台喝酒聊天了。我拿过一瓶酒倒了几个半杯,对他们吆喝道,喝酒,口渴死了。他们都奇怪地看我,小凡说,老爹你可从来不喝酒的。我讪笑着说,口渴嘛,今晚破例,行不?又撸起衣袖说,热死热死了。阿蔡一把按住酒杯,探究似说,男人,你怎么这么躁?上火了?听说啤酒是鬼佬的凉茶,喝就喝,我陪你。
我们刚拿起杯子波就拈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闲闲地说,怕是心里不畅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