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边削雪梨边和她们聊天,吉儿提了一大袋雪糕进来,我们眼都红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好象是什么相见份外眼红,就是那个眼红。我登时弃了雪梨去抢雪糕,吉儿按着袋子说不急不急,哪,等我拿给你,这个是明治,这个是北海道,这个是你上次说好吃的冷狗,这个美登高,好象还有一个五羊的。吉儿在袋子里找,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一个吃了,好家伙,我一个人就独占了五个,美死了。小凡大叫不公平,她们一人才两个。
不急,慢慢吃。吉儿边给我拿纸擦嘴角边说,自己也拿一个吃了。我把正吃着的雪糕举到她嘴边,她笑笑咬了一口,我又举到阿蔡嘴边,阿蔡也咬了一口,吉儿错愕地看着我们。阿蔡说,我们几个都习惯这样,别介意,你还没见我们合吃一个雪梨呢。吉儿大概以为我只对她一个人这样吧,瞬间的窃喜变成自嘲,说,原来是这样啊——,啊拖得特别长。
她忽然又象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不妙,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光顾着给你吃雪糕,忘了你胃不好冰冻的东西不能多吃。我拍拍胸口,示意自己很strong,说,我是胃溃疡又不是消化不良,没事的。
阿蔡说,反正胃不好就不能多吃,少吃一点会死么?
我说,阿蔡婆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吃根雪糕跟死有什么关系?
阿蔡反驳说,狗嘴当然吐不出象牙,不然你找只能吐象牙的狗来我看看?
小凡和跌打师傅在一边笑倒了,指着我说,你也有今天,好没面子啊。
我只得嘿嘿得笑,说,那只狗在我家里呢。说完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说这话原本和狗、象牙并没直接关系,她们弄昏我了。
吉儿早收起三个雪糕,一个给阿蔡一个给小凡一个给素云,我抢也来不及。乖啦,两个就好,你看我也才吃一个,半夜闹胃疼可再没药吃。吉儿这么好脾气我也只得忍着,小凡背过身又对我做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拿着削雪梨的刀子做了一个捅她的动作。雪梨和雪糕差别一个字,为什么对我来说前者犹如米饭后者就是诱人的猪肉呢?食无肉,毋宁死。
吉儿得知我报了八百米跑很是吃惊,直让我弃权不参加,阿蔡也在一边落井下石添油加醋说我这几天的恶劣表现,什么早上叫不起床夜里起来梦游白天上课走过场而已,吉儿却只是笑着,什么话也不说,还划着脸羞我。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那我就被迫放弃八百米专心跑接力赛,这可是你们逼的。
吉儿说晚上在我这边睡,我故意大声地说,唉呦,我其实不爱和别人孖铺的,你少惹得我睡不好。说完起身去浴室洗手,吉儿跟在后面,看我进了浴室即刻也跟进来,反身锁了门。我大声地叫道,阿蔡啊儿子啊师傅啊救命啊,**啊,可是没人理我。平日我和吉儿也当着她们打打闹闹,所以她们见惯不怪,有时吉儿安生地坐着阿蔡还觉得奇怪。
吉儿背靠着门,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别叫了,我算好了,没有人能救你的。是自己主动还是我亲自动手?
我涨红着脸说,你要干什么?不知道关键时刻自己怎么老冒出这些没有建设性的大煞风景的话,好在吉儿听惯不受打击。她拉着我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一把把我按到门板上,压上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和她对视,又怕又期待,心里有个声音说,我且看你能如何。后来我问她每次如何能把我顺利制服,她嘿嘿地笑着说,我们家全都是丨警丨察,自小几招对敌的本领是有的。嘿嘿,这家伙把我当敌人看待了。
我怀疑吉儿是想吃了我,神速,凶狠,下口准确,一步到位。她早松开我的手,我自觉地抱着她,扬着下巴,方便她亲我的颈脖。我很喜欢被她亲着颈脖,又软又痛,怎一个“舒服”了得。嘴里低低地叮嘱她,轻点,明天要见人的。她口齿不清地说,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手却早已经伸入我T恤里面,内衣的扣子怎么解也解不开来。我看着她无能的样子,笑得混身颤抖。
吉儿停住了,捏着我的下巴说,宝贝,帮帮忙啦。我伸手进她的衬衣里,三两下就帮她把内衣解开了,她先是疑惑,然后看见我笑也跟着笑,笑够了才说,我说的帮忙不是指这个。
我故意一脸正经地说,你不是让我帮你么?我不是已经帮了你么?话没说完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吉儿发觉被捉弄,发狠地攫着我的嘴唇说,你解不解?解不解?我转过脸说,不解不解,你好没用啊。
敬告列位看官,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说对方不行、没用,不然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她真的不行了,一是更激起她的征服欲。吉儿一向属于后者,so,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纷乱、衣衫不整、脸红耳赤,大声地对阿蔡说,叫你们解救我,一个个却被她的糖衣炮弹收买了!你们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阿蔡头也不抬继续纸牌算命的游戏,说,你们不是愿打愿挨的么?喜得吉儿在后面摩拳擦掌说,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如今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凡跳起来说,美女教给我几招,以后我老爸过分了我好对付她!吉儿于是手把手教小凡,可以呵痒,你要这样她才怕……
天,这是什么世界?
正因为我们一直在别人面前亦真亦假地透露感情做亲热动作,大家见惯不怪才让我以为很多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我们相契些,亲密些,心里那一丝暗觉不妥、偶尔的怀疑也在大家的欢笑声和打闹中烟消云散,以至多年以后听见别人给“同性恋”三字才惊恐万分。学校这个象牙塔让我们这份情感得以迅速滋生、蔓延,是幸?还是不幸?
校运会期间广播通讯社做全程直播,把设备都搬到主席台,文学社每天要出一期手抄报,也忙。团委书记为这个特地找我谈话,我深知任务艰巨,所以每天总要到这两个社团看看,敦促进度,以免出纰漏。
最后一天的接力赛我跑第三棒,其实我是想跑第一棒的,第一棒跑坏了不怕,还有后面三棒可以追,可是大家一致反对,我无奈只好负起重任。临比赛前,丁说了些加油之类的话,我朝他挥挥手说,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跑第一。众人鼓掌,掌声雷动,文喜在一边莞尔。我做了一个江主席式的挥手,站到了交接棒的跑道上,心里暗想,我若是拿不到名次该会被宿舍里那些家伙处于何种极刑?想及此手心出汗,双腿发抖,几欲站不稳。更兼广播里声声传来比赛即将开始大家伙加油之类的话,让我冷汗直冒,差点就假装晕倒逃避比赛了。幸甚,交接棒还算成功,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作健步如飞状,一百米实在是一个遥远的距离,我没有耐力,五十米成绩比一百米好多了。跑完了如释重负,天好蓝啊!
每年的校运会最精彩的莫过于接力赛,连书记、院长、系主任这些大大小小的官都来看,他们穿着肥肥的运动裤混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喊加油,唾沫飞溅,方圆一公里皆是。有好事者——比如我,冒着被唾沫淹死的危险,拿来相机拍下这弥足珍贵的镜头,相片洗出来后拿去团委索要经费,说若不给将破坏书记校长的光辉形象等语,一般没人理我,只好灰溜溜滚回来。
成绩统计出来,在学校众多高手中我们是不列级的,在系里倒是排名第三,多少有奖励。我心知不是十分丢脸,于是也尝作绕跑道一周以庆贺之的计划,谁知刚提出建议即遭受众多带着异味的运动鞋的迎头痛击,幸好我身段灵巧,东躲西避才逃过。什么嘛,不要就不要,何必动粗?怎么说大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一点修养都没有,书是白读的了,这些家伙毕业后大概都得回家耕田(天地良心我完全没有贬低农民的意思,盖我家阿群也是农民出身,是以余亦然)。
文喜提议大家一起吃个饭庆贺一下,阿蔡拍手称快,于是一行人——我们四个参加接力赛的、丁、波、文喜、阿蔡、小凡、跌打师父、我两个孙子浩浩荡荡去常去的大排档。走到校道碰上吉儿和小妖,小妖一见在人群中间的我赶忙插身上来说,老妖,我正想找你吃饭呢。我嘴里和小妖说刚好大家一起去眼里却望着吉儿,上次北京路的阴影还在心里。吉儿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一阵心慌。我怕什么?介绍好朋友给男朋友认识也是天经地义的,何须畏惧?!
我一把拉过吉儿,让她站在我和小妖中间,指着离我最近的丁说,吉儿,这是我的哎呀男朋友丁,丁,这是人见人爱、不爱才怪的吉儿!因为是说同一种方言,他们即时拱手作揖说久仰。吉儿和文喜对视,彼此只轻轻点了点头,我暗暗松了口气。
小妖在我耳边说,老妖,你这个哎呀男朋友长得不错哦,独食无趣,不如我们分享?我笑着大声说,你要尽管拿去,我拱手相送。丁问我笑什么,我指着小妖不语,他倒莫名其妙。那边波和阿蔡也不知道正玩什么,又追着跑出去,文喜喊他们说,别跑,小心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