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学期也还是一样,过的很开心也很充实,我把我打工的钱和奖学金尽可能地攒着,加上以前挣来的钱除去生活费攒了大概四五千。
一天我经过一家琴行,看到一个木质的钢琴特别别致,和小笛家里那个三角钢琴当然是比不了,但是那种古色古香的感觉让我预感到小笛一定会喜欢,于是我推门进去,问那个老板这琴多少钱。
“哦,现在搞活动打折,打完折,恩……八千六,您是会员吗?”老板热情地回答我。
“八千六?”我有点蒙,“这么贵?”
“哎,这个琴可是好的,不信你试试,”老板拉开琴座,我试着弹了一下,果然很好,而且这个外形真的很不错。
“小伙子丨弹丨得不错啊,那要吗?”
“……我再看看别家,谢谢您。”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那个八千六,到了家我把所有的钱和存折拿出来数了数,能用的一共就四千七百多,还差四千块,还有一个多月他生日,怎么挣四千多……
当天晚上我想破脑袋想了N多种方案,最后定了五个可行的,小笛还以为我在学习,半夜给我煮了碗粥,他知道我的胃不好,强制我不许吃这个不许碰那个,晚饭他尽可能地回家给我做,我的胃在他在我身边的那几年真是养得非常柔顺。
之后的一个多月,我写文章投稿赚稿费,中午到饭店打工,下午没课就发传单,还帮一些小店设计标志和拍照,晚上帮人守店当门卫。那一个月我基本都没怎么回家,就说社团有事学习太忙我得住寝,小笛从来没怀疑过我,只是每次我累的无精打采顶着两个黑眼圈不住犯困的时候,他会心疼地拉着我的手却什么都不说,手心里传来他的温度,再累我也觉得值了。晚上黑漆漆的地方就我自己来回晃,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幽灵,半夜饿了也不舍的买什么吃,胃有点难受只好没完没了地喝水,估计那个月我胃肠道肯定特清净。
于是在我不要命的拼搏了一个月后,我用五个工作换来了四千五百块钱,本来就挺瘦一人儿又瘦了六斤,真是比吃什么减肥药都见效。我想我为了这钱连命都快搭上了,才换来一半的钢琴钱,心想这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可真够狠的。
一个月后,我兴冲冲地拿着钱去了那家琴行,结果很雷的是,活动期过了,那琴变成了九千五,我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哎,算了,不就多拿几百了,大不了饿几顿就好了。我特意让老板在小笛生日那天把琴运过来,我逃了一个上午的课忙完了一切,等着中午他回家给他惊喜。
大三下学期北京因为非典很多学校开始封校,我和小笛都搬回了寝室,学校也不上课了,基本都是网上教学,这倒是给那些没确立关系暧昧着的男男女女们很大的契机,我和小笛有了很多的时间却不能出校门,只能学完习在学校来回晃。那段时间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就是网络和手机,我们每个人都给恋人、朋友、家人打电话,一打就是很久。
一天我接到赵娉婷的电话,刚接就听那边抽泣的声音,我一愣,忙问她怎么了。
“若飞……呜……凌珑、凌珑被隔离了,呜呜……”
我惊呆住,拿手机的手猛地握紧,“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就是说给隔了,就是有点感冒啊,凭什么就把人家给隔离了啊!”
我感到脑子发蒙,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朋友身边,“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怎么办呐,要是真的是……真的是的话……”电话那头又哭起来。
我感觉自己劝慰的声音都很机械,“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你别哭……”我不知道我是说给谁听。等我放下电话,好久都呆滞,怎么可能,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会得非典吗?不,现在只是隔离了而已,不要多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抬头,是肖林,他笑着看我说,“干嘛?思春呢?”
我呆了一会儿,看他不知情的笑脸,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你怎么了?谁的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肖林……”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虽然他不挂在嘴边,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凌珑……被隔离了……”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时侯的表情,惊愣然后难以置信最后全身僵硬地看我,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无措的他,“你说什么?”
“凌珑被隔离了,娉婷来电话说的……”
“确诊了么……”
“还没有,”我都有点后悔告诉他,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我不敢想象如果换成是我,如果是小笛被隔离了,我会怎么样,“只是有像感冒的症状,给隔了,你放心,不会有事儿,往好处想……”
“……”
那一整天肖林都魂不守舍的,晚上吃饭都没去,我理解他的心情,连我都很难受何况是他,我买了饭回去,却发现他不在了,可能出去散心了吧,这么想着我把晚饭放在他桌子上。
那天晚上我们都睡着的时候他回来了,我迷迷糊糊地起身问他,“你干嘛去了?”
他显然很累,坐在椅子上喘气,说,“我去Z大了。”
“什么??!”我睡意全消,“你翻墙?”
“恩……”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J大管得那么严,他怎么出去的,“然后呢?看到她没?”
我觉得我在说屁话,被隔离了怎么可能让人接触,估计连楼都不让上去,结果他意外地点点头,笑得很温柔,“她在四楼……她在窗口站着骂我……呵呵,那么有精神骂人,她还没事儿。”
“……”那个瞬间,连我都感动,我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当时会是什么心情。
“我给她打电话,说在她校医院楼下,她还不信,哈,”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他笑了笑,“后来在窗口看见我,我也看见她了……她就对着手机骂我,呵呵,就那些词儿,翻来覆去地骂也不嫌累……”
“…………肖林,”我拍拍他的肩,“不管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但的确达到了震撼人心灵的效果……”
“靠,我是真担心她好不好……”
“好好,很好很强大,小弟甘拜下风。”
话说前天我去我们库房,库管跟我说回去的把狗给老板带回去,我纳闷了,没听说他这里养过狗啊?他解释说,是电脑用的加密狗,可是走时我还是忘了带。第二天一到公司老板看见我就问:猪…呢?我又晕了,昨天说是让带“狗”啊,今天怎么又变成猪了?他看我在发愣,又说朱某某…我这才明白他是问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朱某某,大概他也是一时想不起朱的全名就叫了一个姓。这事每次想起都忍不住要笑,这岔打的!
“…………”我看着他,刚想说话,就看见那个女生哼了一声,看着我一脸讥讽地笑,我皱眉头,我惹着她了?
“王若飞是吧?”
“恩……你谁?”我瞟了一眼她拉着小笛的手,小笛忙把她甩开,她倒是摊手笑道,
“我叫费倩,你可得记着我点,”她看看苏毓笛,“看来你是什么都没说啊。”她笑笑,看见苏毓笛愤怒的表情一脸得意的笑,“你瞒得还真是好。”
“你给我闭嘴!”他拉过我,“哥,走,别理这个疯子。”
我站住没动,苏毓笛明显不敢使力拉我,他怕什么?怕我知道什么?我转头看到那个女人得意嚣张的笑脸,心里厌恶到了极点。我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渐渐那个女的脸上的笑没了,表情有点害怕起来,“你、你瞪什么瞪!”
“别跟我用命令的口气说话,”我压下声音,每个字说的很慢,我感到小笛松开我,我还真是好久没发过火了,忽然阴沉的样子可能让他不习惯,“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我就是告诉你!”她恼羞成怒的表情,“你别以为你俩的事没人知道!”
我心里一颤,表面不动声色,我还是很冷静地看着她,“恩,有人知道,你?”
“对!”
“知道,那又怎么样?”
“你……”她显然被我噎到,“你不怕我传出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笛最近总是有心事一样,这个傻小子什么都不跟我讲,就知道自己一个人扛,对他的心疼全部转成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我冷笑,“传出去?呵,我该学的都学完了,都快毕业了,你爱传就传好了,”我拉过小笛,“我们走。”
“你!你站住!”她绕过来,气的满脸通红。
我俯视着瞪她,恨不得把她踢飞,我压下心里的怒气,冷哼道,“你给我滚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少他妈再缠着他!”
我看着她满脸屈辱的样子无比爽快,说罢,我再也没看她,掉头就走,身后听到她尖叫声,“你给我等着,你们两个!我一定让你们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我冷笑,头也没回地拉着小笛离开了。
到了家,我脑子完全混乱,她到底是谁,怎么突然出来一个这么疯癫的人,小笛沉默着,我拉过他坐在沙发上,“她是谁?”
“……费倩。”他明显不想提她。
“她干什么?有毛病啊?”
“……她威胁我,”他别过头,皱紧眉头,“神经病!”
“傻瓜,”我叹气,摸摸他头发,“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他摇摇头,“她真的有毛病,他妈的。”
后来在他的叙述中我知道,这个叫费倩的女生从大二小笛加入艺术团开始就没完没了缠着他,看小笛一直没女朋友就没放弃过。非典那段时间她发现我和小笛总在一起就开始怀疑然后有意无意地刺激他,他后来烦她烦的不行就骂了她一顿,结果她变本加厉,到处开玩笑说小笛大三了没女朋友是不是同性恋了,听的人当然没当回事儿,不过小笛每次听着都浑身难受。他本来就一直敏感的话题被人一再提起来,他应该害怕过,可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这个傻小子,真是……我心疼地抱紧他,
“你个笨蛋……”
“……后来,有一次艺术团一个朋友过生日请了些人吃饭,也有她,她喝多了我把她送回去,结果……她他妈说我那天占了她便宜,我操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的。”
“…………”
那个女人喜欢他却被一次次拒绝,然后就想报复他了?管我们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反正她就当把柄来使,我今天那个反应倒是肯定了她的猜测了,真他妈的……
“别想了,”我抱紧他,他自己一个人忍受那个疯女人两年,真是傻瓜,“她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反正也快毕业了,无所谓。”
我不在乎的东西不能保证他也不在乎,我见他沉默,也不再说话,我心里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不要伤到这个我最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