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控制栏可以直接切换白天和夜间模式!

“我不知道!”我说道。“现在,我还知道些什么?如果你肯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仔细想想。如果你肯告诉我——”

而萨克丝贝太太已经走到我身边,轻轻地碰了一下我胳膊。

“等一下,亲爱的姑娘,”她非常温柔地说道。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一只眼半睁半闭。“等一下,先听着。你还没听完我的故事呢。高丨潮丨部分就在后面。这位小姐,你记得吧,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那个父亲和那个兄弟,还有那个恶霸,一个钟头里就要赶到了。孩子在那儿,我就说了,‘我们该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你自己的名字怎么样?玛丽安娜?’这位小姐说女儿叫这个名字,她就诅咒自己的女儿。你记得吧,我亲爱的?这苦命的小姐接下来说,‘至于做千金小姐的女儿,做一个千金小姐,除了让你崩溃,还能让你如何?你倒是告诉我?我想给她取个平凡的名字。’她说,‘象平常人家的女儿。我想给她取个平凡的名字。’我说,‘那你就叫她平凡吧。’——意思也是想逗她开心。她说,‘我会的,我会的,曾经有个仆人对我很好——比我父亲和兄弟对我还好。我想用她的名字给孩子取个名儿。我要叫她——’”

“莫德,”我痛苦地说道。我垂下了脸。当萨克丝贝太太停住话头,我又抬起脸来。她神色古怪。她的沉默也颇古怪。她缓缓地摇摇头,控制住呼吸——犹豫着,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苏珊。”

理查德在一旁观望,手捂着嘴。这屋子,这房子,都沉寂无声。我原本如滚滚车轮般纷乱飞旋的思绪,此时好象停滞了。苏珊。苏珊。我才不会让他们看到这个名字有多么令我不知所措。苏珊。我不会叫出这个名字。我也不敢动弹,生怕脚步不稳,或身子晃动。我眼睛盯着萨克丝贝太太的脸。她喝了大一口杯中的白兰地,擦擦嘴,走过来,又在我身边落座。

“苏珊,”她再次说道。“就是这小姐给她女儿取的名字。给孩子取仆人的名字,好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吧?苦命的姑娘,她脑子完全乱掉了——还要哭,还要尖叫,还要说什么她父亲要来了,要抢走孩子,要让孩子痛恨她自己母亲的名字。她说,‘我要怎样才能救她?我宁可其他任何人来带走孩子,也不想他和我兄弟带走孩子!噢,我能做什么?我要怎样才能救她?噢,萨克丝贝太太,现在我跟你发誓,我宁可他们带走别的苦命女人的孩子,也不要带走我的!’”

她声音提高了,激动得两颊发红。她眼皮上飞快地跳动着,她抬手捂住眼皮,又喝了一口,又抹了一下嘴。

“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道,语气已趋平静。“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屋里所有的孩子好象都听到她的话似的,立刻开始哇哇大哭。如果你不是他们的妈妈,那他们的哭声在你听来都是一样的。反正孩子们哭,我扶她上了楼,就在那扇门外”——她歪着头,理查德换了个姿势,门板咯吱一声——“这时,她停下,望着我,我看出她的心思了,我的心一下就凉了。我说,‘我们不能!’她回答说,‘我们为何不能?你自己也说过,我女儿会被他们抚养成千金小姐。为何不让别的没娘的小姑娘当千金小姐,来代替她——可怜的人儿,她也会遭受那些个不幸!不过我起誓,我会把我一半财产分给她;苏珊得剩下的。如果你现在替我收下她,老老实实把她抚养成人,别让她知道她继承的遗产,等她在贫穷中长大,知道了遗产的价值再告诉她,’她说,‘你手里就没有哪个没娘的孩子,好代替苏珊交给我父亲吗?你没有吗?你没有吗?看在上帝的份上,快说你有!我外衣口袋里有五十磅钱。只要你肯为我做这么一件小事,并且再不告诉他人你干的事儿,那钱就归你——我还会给你寄更多的钱!’”

楼下房间好象有些动静,街上也有——我不清楚,我对此充耳不闻。我牢牢盯着萨克丝贝太太红彤彤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嘴唇。——“现在,有人,”她叙述着,“求你办件事儿。对吗?亲爱的姑娘?办一件事儿,就这样。在这之前,我想我这辈子里,想什么事儿,都没想这件事儿这么为难,这么忐忑。最后我就说了:留着你的钱。留着你的五十镑。我可不想要这钱。我想要的,是这个:你爹是个绅士,绅士们都狡诈。我会收留你的孩子,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写到纸上,把你盘算的都写下来,签个名儿,封起来;就让这事儿有凭有据。她立马说,‘我写,我写!’我们就到了这间屋子,我给她找来纸墨,她把她的话都写下来了——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李苏珊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留在我身边,她的财产一分为二,诸如此类的话——她把那张纸叠好,用她手上戴的戒指封好,还在封面上写好,得等到她女儿长到十八岁,才能打开这张纸。她本来是想写二十一岁,不过就算她写得快,也没我脑子转得快,我说必须写十八岁——因为在姑娘们明白什么是什么之前,她们会嫁人的,我们可不能冒着这个风险。”她面露微笑。“她也觉得是,还谢谢我提醒她呢。她刚封好信,艾伯斯先生就喊了一嗓子:来了辆大马车,冲进了他的店门,车上下来两个绅士——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的,还有个痞子,拿着棍儿跟着他们。可好,那小姐尖叫着跑进她的房间,我傻站着,揪着头发。然后我走到摇篮中间,我忽然想起,那个要紧的孩子还在那儿呢——得是个女孩儿,个头儿跟楼上那个差不多,小脸儿看上去,会越长越好看,长得象那位小姐——我抱着孩子上了楼。我说,‘这里!快抱走她,对她好一点!她叫莫德;反正这也是个千金小姐的名字。记住你说过的话!’那苦命的姑娘叫着,“你也记住你的话!”她亲亲自己的小宝贝,然后我接过她的孩子,抱下楼,放进那个空床……”她摇摇头。“就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区区小事,一分钟不到就办妥了。换完孩子,正好绅士们在外面把门砸得山响。他们嚷嚷着,“她在哪儿?我们知道你收留了她!”说完他们不停地砸门。艾伯斯先生让他们进了屋,他们在屋里蹿来蹿去,好象传说里那三个复仇女神(furies:复仇女神,“土地”和“黑暗”的三个女儿,以清算罪恶为职责,被描绘成庄严、美丽的女郎,Fury为其中之一。)一样——看到我,一把把我推倒,接下来我还知道的就是,那苦命的小姐,硬是被她爹拽下了楼——袍子都飞起来了,也没穿鞋,脸上还有藤条抽的印子,是她兄弟抽的——还有你,亲爱的姑娘——你就在她怀里,谁都没想到你会是别人的孩子,而不是她的——他们怎么想得到?当时要换过来,也来不及了。她父亲抓她下楼的时候,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就一眼,没别的;可是我总觉得她在看我,从那马车窗户里。不过,她是不是也会为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我就没法跟你说了。我敢说,她经常想着苏;不过那只是——只是她应该的。”

她眼波闪烁,转过头去。她将酒杯放在床上我和她之间的地方,被子上方块间的缝护住酒杯,使其不至倾倒。她双手交握,两个鲜红粗壮的拇指相互摩挲着指节。她的脚轻轻点着地板。说话时,她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脸,到此时才移开视线。

我合上双眼,抬手捂着眼睛,睁眼看进手心中的黑暗。萨克丝贝太太靠近我。

“亲爱的姑娘,”她低语道。“你不跟我们说句话吗?”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还是不想开口,也不想动弹。她把手放下来。“我看得出,这件事对你精神打击很大,”她说道。她可能给理查德使了个眼色,理查德走过来,蹲在我面前。

“莫德,你明白萨克丝贝太太刚才给你说的事儿吗?”他试图看清我手捂住的脸,“一个孩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你母亲不是你母亲,你舅舅也不是你舅舅。你过去的生活也不是你的,是苏的;而苏过的是你的生活……”

人们说垂死的人看得见他们此生种种,他们的一生会在眼前一闪而过。

理查德说话时,我眼前闪现出疯人院,我的小木棍,布莱尔的箍人衣裳,小珠串,我舅舅的眼睛,书,书……这些景象一一闪过,随即消散而去,杳然无踪,仿佛污水中硬币的一线光。我战栗不已,理查德唏嘘连连。萨克丝贝太太摇头叹息。

然而,当我抬起脸,他们齐齐一怔。出乎他们意料,我没哭,我在笑——我被一阵大笑攫住——我定然面如死灰。

“噢,可这个,”我想我在说,“就是最完美的!我渴望的就是这个!你们为何瞪着我?你们在看什么?你们以为有个姑娘坐在这里?那个姑娘不见了!她早就被溺死了!她躺在六尺深的地下!你们以为她有胳膊有腿儿?有血有肉?你们以为她有头发?她只剩下白骨!一根根的白骨!她白得象纸!她是一本书,一本无字的书!书上的字都被剥掉、被冲走——”

我想喘口气;口中好象灌了水似的: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仍觉得憋闷。我一阵喘,一阵抖,又一阵喘。理查德站在一旁看着我。

“没疯病了,莫德,”他目露厌恶。“记住。现在你不好再这事儿上找理由了。”

“我有理由,”我说道。“一切事情!一切的一切!我都有理由!”

“亲爱的姑娘——”萨克丝贝太太说道。她抓起她的酒杯,拿在我面前晃晃。然而我还在笑并颤抖着————我抽搐一下,仿佛鱼群中最后那条鱼猛地一冲,冲进鱼群一般。

我听到理查德咒了一句,而后我看他走到我的包旁边,在里面摸索一阵,摸出我的药瓶:他将药水滴到白兰地中,滴了三滴,然后抓着我的脑袋,将杯子按在我嘴边。我尝过味道,便将酒水一口吞下,并咳嗽起来。我双手捂着嘴,我的嘴渐渐麻木。我又合上双眼。我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不过最后我感觉到铺在床上的毯子贴着我肩膀和脸颊,我已经躺在毯子上了——仍在不时抽搐,还在大笑的状态中不能自拔;理查德和萨克丝贝太太站在一旁,不做声,望着我。然而随后,他们走近了些。“现在,”萨克丝贝太太温柔地说道,“你好点儿了吗?亲爱的?”我没理她。她看看理查德。“我们该走了吧,让她睡一觉?”

“睡他妈的觉,”他答道。“我还是觉得她以为我们带她来这儿是为了从她身上捞好处。”他走上前来,拍打着我的脸。“把眼睛睁开,”他说道。

我说道,“我没有眼睛。我怎会有眼睛?你已夺去了我的双眼。”

Fingersmith译本[GL]》小说在线阅读_第60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天涯网友译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Fingersmith译本[GL]第60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