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可以看到当前章节及切换阅读主题!

他下楼吃早餐。他们给莫德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盘子,盘子里有鸡蛋和一个腰子,她碰也没碰一下。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坐在那把带扶手的椅子里。

她面颊光滑,而眼圈发黑,手上没戴手套。黄澄澄的戒指闪着光。

她看看我,她用一种轻柔,怪异,茫然的眼神,看着盘子里的鸡蛋,窗外景物,还有我举到她头上的裙子;我跟她说话,问她一些零碎的事儿,她听着,迟疑着,然后回应我,她眨着眼,仿佛这些问题和回答——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回答——都一样令人惊异,一样古怪。

我给她穿好衣服,她又坐回窗边。她手腕朝上弯着,手抬着,指头竖起来,仿佛手放在裙子那柔软的布料上也会伤着她的指头。

她侧着脑袋,我觉得她是想听到布莱尔的钟声。可她一句也没提到她舅舅,还有她过去的生活。

我把她的夜壶端出去,倒在屋后的厕所里。在楼梯底下,克里姆太太走过来,胳膊上搭了条床单。她说道,“瑞富斯先生说他们的床单要换一下。”

她那样子,似乎是想跟我使个眼色。我看到她有这个意思,就没再看着她。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我慢慢走上楼,克里姆太太跟在我后面,她的呼吸沉重起来。她给莫德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走到床边,掀开毯子。床上有几处小块黑色血迹,床单凌乱。她站在床边望着那些血迹,然后扭头看看我的眼睛——眼神仿佛在说,“瞧,简直难以置信,自由恋爱的婚姻!”

莫德坐在那儿,眼睛盯着窗户。楼下房间传来绅士的餐刀切到盘子的声音。克里姆太太掀起床单,想看看血迹有没有染到床垫上:没染上,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帮她换了床单,看着她走到门口。她又行了个屈膝礼,然后她看到莫德古怪温柔的眼神。

“她受累了,是吧?”她低声说道。“或者是想她妈妈了?”

刚开始我没说话,后来我想起我们的计划,接下来还要办些什么事。我恨恨地思忖道,快点吧,计划进行得越快越好。

我跟克里姆太太关上门,一起站在小楼梯平台上,我轻轻地说道,“也不是受累了,是出毛病了,脑袋里。瑞富斯先生太宠爱她了,他听不得半点闲言碎语——他带她来这个安静地方,是希望乡下空气能让她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她闻言说道。“你的意思是——?天啊,她不会发作起来——把猪都赶出来——放把火,把这里烧掉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道。“她就是——就是脑子里想的太多了。”

“可怜的太太,”克里姆太太说道。可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算计到要在这农舍里接待一个疯女人。每次端托盘上来,她都要偷着斜眼看莫德,飞快一瞥就不再看她了,似乎害怕莫德扑上来咬她。

“她不喜欢我。”莫德有两三次看到她这样之后说道。我咽了下唾沫说道,“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说不出,”她轻轻地答道,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手。

后来绅士也听她说起这话;他把我带到我的房间。“干的好,”他说道。“就让克里姆太太怕她,让她怕克里姆太太,虽然表面上看不出——非常好。到请医生来的时候,这就对我们有帮助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才去请医生。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里过得最难受的一个星期。他跟莫德说他们只待一天;可次日清晨,他望着她说道,“莫德,你脸色多苍白啊!我想你大概不舒服吧。我想我们应该多待一段时间,直到你的精神又回到你身上来。”

“多待一段时间?”她说道,她的声音发闷。“可我们就不能到你伦敦的宅子去吗?”

“我真的觉得你状况不够好。”

“不好?可是,我很好——你问问苏就知道了,苏,你能告诉瑞富斯先生我身体有多好吗?”

她坐在那儿颤栗着。我没说话。“就多待一两天,”绅士说道。“等你休养好了,等你平静下来。也许,如果你能多在床上静养——?”

她开始哭泣了。他走到她身边,令她抖的更厉害,哭得更厉害了。

他说道,“噢,莫德,看到你这样我的心也在哭泣啊,如果我发现这对你身体有好处,那我当然会立即带你去伦敦——我会让你在我怀里——你以为我不会吗?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还能跟我说你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她说道。“这里太古怪了,我担心,理查德——”

“那伦敦不是更古怪吗?伦敦更嘈杂、更拥挤、更黑暗,那你到了伦敦不是得更害怕了?哦,别这样,这是让你休养的地方,在这儿你有克里姆太太服侍,她会让你过得很舒适——”

“克里姆太太讨厌我。”

“讨厌你?噢,莫德。现在你变的有点傻气了;我应该说非常遗憾,觉得你傻气。苏也会觉得遗憾——不是吗?苏?”

我不想回答。

“当然她会的。”他说道,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我。莫德也望着我,然后她目光转开了。

绅士双手抱着她的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现在呢,”他说道。“我们不要再争了,我们多待一天——就一天,直到你脸上的苍白消失,直到你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

到第二天,他又说了同样一番话。第四天上,他对她凶起来——说她似乎是有意要让他失望,有意让他等着,而他只是渴望把他的新娘带回切尔西;然后到第五天,他把她抱在怀里,都快哭出来了,他说他爱她。

这之后,她没问他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她的脸色没有红润起来。她的目光还是暗淡的,绅士吩咐克里姆太太给她做点有营养的东西,结果她端上来更多的鸡蛋,腰子,猪肝,油腻的熏肉和猪血。

猪肉让房间里闻起来酸酸的。莫德一样也吃不下。倒是我把它们吃了——因为总得有人吃掉这些东西。我吃的,她就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抻着双手,转着手指上的戒指,要么拽过一绺头发挂在嘴唇上。

她的头发跟眼睛一样暗淡无光。她不让我给她梳头,她说梳子刮头皮令她受不了。她一直穿着从布莱尔来时穿的那件裙子,裙子后面都是泥。她最好的一条裙子是丝绸的——她给了我。她说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穿这条裙子?我更愿意看你穿这条裙子。你还是穿上吧,总比放在衣柜里好。”

我们的手在丝绸裙子下面碰到了,我们吓了一跳,赶紧站开。初夜之后,她再没试着吻过我。

我接过裙子。坐在那儿放开裙子的腰身,这有助于消磨掉那些令人烦恼的时光;她似乎乐于见到我缝那条裙子。我缝好裙子,穿在身上,站到她面前。她表情怪怪的。“你多好看啊!”她说到,血色涌到脸上。“裙子的颜色同你眼睛、头发的颜色很相衬,我就知道会很相衬的。现在你多漂亮啊——不是吗?我太不起眼了——你不觉得吗?”

我从克里姆太太那里帮她要了个小镜子。她用颤抖的手拿起镜子,走过来,在我们面前举起来。我想起那次她在她的房间里帮我穿衣裳,还说我们是姐妹;那会儿她看起来多开心,傻乎乎的,气色多好。她那会儿喜欢站在镜子跟前,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点,为了绅士。这时——我看到!我看到,她绝望的目光中另有深意!她现在乐于见到自己变得蓬头垢面,她以为这样他就不想要她了。

我跟她说过,无论怎样他都会想要她。

现在,我并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必须,我就不跟他讲话。我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过做这些事时,我完全处于一种深深的、令人痛苦的恍惚中,我逃避着思考和感觉——我情绪很低落,简直象她一样低落。

而绅士,凭良心说,他似乎忙于自己的算计。他就是过来亲一下她,或者吓唬她,每天待一会儿;其余时间,他待在克里姆太太的客厅里,抽烟——烟雾从地板冒上来,跟肉酸味,夜壶味和床单味混做一处。

有一两次,他骑马出去。他去打听李先生的消息——却只听说,布莱尔好象出了什么乱子,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

晚上,他会站在房后篱笆旁,盯着黑猪看,要么在小道儿或教堂门口空地上走一会。不过,他的走路姿势,似乎知道我们在看着他——他没有象过去那样装腔作势的伸懒腰,抽香烟,而是急匆匆扯着腿迈步,仿佛忍受不了我们目光烙在他背上的感觉。

到晚上,我会帮她更衣,然后他过来了,我就走开,回房间独自躺下,头埋在枕头和悉瑟作响的床垫之间。

我敢说他跟她只做了一次。我估计他担心她怀孩子了。可我觉得,他应该喜欢她干点别的,现在他已经知道,她的双手有多光洁,她的胸脯有多柔软,她的嘴唇有多温暖多光滑。

每天清早,我走进她的房间,她似乎都比前一晚更苍白,更消瘦,也更茫然;他不太看我的眼睛,他拔着胡子,堂皇作派荡然无存。

他至少明白他在干一桩多么可怕的事,这个该死的恶棍。

最后,他找来了医生。

我听到他在克里姆太太的客厅里写信。医生是他认识的,我敢肯定他以前就被蒙骗过,也许就是在女士用药方面,他喜欢疯人院之类的事,因为这样更稳妥。然而对于我们来说,蒙骗他就是为了安全

此外,这个故事太真实,还有克里姆太太可以佐证。莫德涉世未深,莫德命里注定要死去,一直以来她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好象爱着绅士,他也爱着她;可他们结婚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开始变得行为异常了。

我想所有医生都会象那位医生那样做,听绅士讲故事,看望莫德,还有我,就向我们那时做的一样。

他跟另外一个人一道来——另一个也是医生,是他的助手。你需要两位医生的诊断,才能把一位女士送进疯人院。他们的医院离雷丁不远,他们的马车样子很怪,上面带着百叶窗,车后面的窗户上还钉着栏杆。他们来,不是为带走莫德,虽然——这次不带走她;他们来就是研究她的病情。接下来才带走她。

绅士跟她说,他们是他的两位画家朋友。她似乎并不在意。她让我帮她收拾了一下,把她暗淡的头发弄整洁点,整理一下她身上的衣裙;可那时她仍旧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当看到他们的马车停下来时,她瞪大了眼睛,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不知她是否象我一样,注意到马车上的百叶窗和栏杆。医生下了车。绅士快步走出去,跟他们聊起来,他们握手,脑袋凑到一起,从窗户里看过去,他们神神秘秘的。

Fingersmith译本[GL]》小说在线阅读_第28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天涯网友译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Fingersmith译本[GL]第28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