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了。”薛志钦难以想象没有靳楚歌又没有电的日子该怎么过,口里应着,“你该早说,我就不会开机了——马上就关。”视线回到屏幕上,却看见两个QQ已经自动登陆了,一个弹出了文件传送请求窗口,看对方的名字,是因为风大。
蝙蝠:这是什么?
因为风大:我正想问你呢。
蝙蝠:我不知道啊。不会是病毒吧?
因为风大:病毒会自动给人传送这种文件?
蝙蝠:Gif格式的,应该不是病毒啦。
因为风大:我不是问你这是不是病毒,而是问你为什么要传这个给我!
蝙蝠:我?没有啊。
因为风大:刚我同学在,开句玩笑而已,不至于要这样吧?
蝙蝠:啊?什么意思?
文件传完了,薛志钦退回桌面,双击查看。这张Gif格式的动画图片,上面是两个身材精硕的男人,一仰一伏,抱腿压躯,呈交媾之式,奋力冲撞着,循环往复,触目惊心。薛志钦不禁愣了,因为风大怎么突然发这样一张图片给自己?
所以薛志钦赶紧问:“干嘛发这个?”
因为风大的回答直截了当,“真恶心。”
薛志钦没了话说。事情有些突然,这样的画面他不是没见过,让他震惊的是这张图片的来源,以及因为风大最后的这句评论。他一时间无法去分辨因为风大是说图片恶心,还是说他恶心,短短的一段对话,显见有一些误会产生了,而他根本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最直接和明确不过的,就是那一张图片和因为风大指向不明的评论。想要弄个清楚,问个明白,但现在却没有足够的时间供他去了解这一切的表面以及更深层次的含义。在这一瞬间,他是彻彻底底的被震撼了,那是一种迷惑、不解、委屈、羞耻、恼怒交织而成的感受,如龙卷狂澜,刹那席卷了他,不知身在何处,心在何处。耳边又有毛晓兴的电量警报,怕来不及,薛志钦直接扯掉了电源线,声响甫歇的瞬间,他只感到无奈,自己交付的信任,却被对方当成了攻击和羞辱的武器,难免伤心。
这边,三人在讨论一个问题,薛志钦转换心神,才听清他们是在商议要不要在寝室里安装热水器。这个主意有点匪夷所思,但据提议的杨亦杰说,就算装不了热水器,弄一个浴霸使使,还是没问题的,他老乡的寝室就这么干,卫生间里的暖气片根本不顶什么事。郑磊很积极,附和说要不是因为太冷,他也不会一次烧那么多桶水御寒。毛晓兴的态度暧昧,如果决定要给寝室添置电器,合资的份额无论多少对他而言都是负担。所以讨论到最后的结果,就差薛志钦的一票。
薛志钦说:“我也无所谓,只要不被学校抓住就成。”
杨亦杰说:“我们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呀!万一被抓了,责任是个人承担还是寝室承担。”
“寝室呗。法不责众嘛。”
“咱们这个‘众’实在太少了点。”毛晓兴笑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杨亦杰一锤定音,“郑磊,咱们明天就去买了吧,反正上午的课上不上无所谓。”
“每人得多少钱?”薛志钦比较关心这个。
“哪里用得着咱们掏钱?有郑老板呢!”杨亦杰说,“再说,咱们的桶也算作股份了。”
郑磊说:“如果买浴霸就没问题。要是热水器,我爸妈知道了非把我揍死不可。”
“你夸张了吧?热水器除了体积大点,怎么都没法跟笔记本电脑比呀!”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学习和享受的关系问题。”
“你可以和你爸妈说,有舒适的生活环境才能更好的投身学习。”
“你去和我爸妈说好了。”
如果没有发生因为风大这件事,薛志钦会有心情加入到这一场逗乐中去,这种欢快的气氛已经久违了,与以往同样但短暂的欢愉相比,现在的感觉更接近大家相处的最初。尽管他没有多说话,但方才郁郁的情绪却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因为风大的话虽然刺眼,未必就真有恶意,在没有了解真相之前,最好还是别去多想,以免伤己累人。念及此处,忽然想起下午杨旭说的话,反正这会儿还没就寝,就依言去他寝室看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
哪知杨旭并不在寝室,同学说他背着个大包回来转了一圈又走了,估计是去了租的房里。薛志钦没打算再跑老远去那儿,杨旭装得再神秘,他也提不起应有的兴趣。不在也好,省了听他神神叨叨又说上一大通惹人心烦。薛志钦退出他们寝室,顺手关紧门,对面寝室却出来一人。纪远站在门口,“家伙,找你整天都不见人影,干嘛去了?”
“什么事?”薛志钦没直接回答。
“没事。”纪远笑笑,侧开身子,“进来坐坐吧——看你们寝室好像没人?”
“有人!都床上躺着呢。没电了。”
薛志钦走进去,意外的看见里面有女生,雷英、仇雪还有司徒闻樱,与另一名男生围成一圈,正在打牌。她们叽叽喳喳,出牌的间隙和薛志钦打招呼。薛志钦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仇雪说:“怎么着?就许你们男生进女生寝室,我们女生就不能进男生寝室啦?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薛志钦笑道:“当然能。我该夸你们有勇气呢,还是夸你们太有自信?”
雷英的反应快,斜了薛志钦一眼,也笑道:“薛志钦,你这话可有点损啊。”
“没有,是你理解有误差。”薛志钦当然不承认,但忍不住笑意。
司徒闻樱看他一眼,说:“你终于出现了。今天我们大家等得最久的人就是你了。”
“怎么了?”薛志钦费解,今天怎么老碰上邪乎事,一个个说话都莫测高深。
仇雪最干脆,“今天纪远生日,你是不是忘啦?平常见你一口一个‘大哥’的叫,这么重要的时刻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真让人钦佩呀。”
“啊?”薛志钦傻眼,扭头望向纪远,徒劳的想要印证,心虚的说:“不是吧?”
纪远笑着指指书桌上的蛋糕,“那是给你留的,她们怕吃了发胖,所以都归你了。”
“你一定要吃光啊!浪费是可耻的!”女孩子纷纷说。
薛志钦感到很不好意思,与她们离远一点,靠近纪远,搔着头说:“大哥,我真不知道……”
纪远摇头说:“没事啦,我生日谁都没告诉,是她们翻花名册翻到的。我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过生日。”
“看来还是有有心人呀。”
纪远盯着他,慢慢的微笑,“你什么意思?”
薛志钦原本无心,纪远的问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言外之意或许言中了,所以笑道:“哈,我没什么意思,你要觉得有什么意思,那和我无关。”
纪远又笑笑,没有说话。二人守着牌桌,看她们打。
这局结束,雷英放下牌,大声说:“好啦,咱们得走了,我刚才就困得不行了,得赶紧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
但说走又没有立即走,她们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子,公私事都有,直到一个喝多了的男生被吵醒,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嗯嗯啊啊的应着,半天不知说的什么,余人大笑,她们这才出门。
薛志钦与纪远站在楼梯拐角,看着她们走在楼前的路灯下,薛志钦说:“大哥,虽然晚了点,但‘生日快乐’还是要说一句的。生日礼物隔天再补吧。”
纪远说:“何必那么讲究形式呢?说过生日快乐就够了。”
“我最高兴听到这样的话了。”薛志钦乐呵呵的说,他把这话当作一个玩笑。
纪远没笑,望着前方,思绪有些飘移。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声音沉闷,“有时候真不愿意去想,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还在学校里待着。”
“多大呀?到法定婚龄了没?”薛志钦笑问。
“我大你四岁,你自己算吧。”
“你上学这么晚吗?还是……”薛志钦有一点意外,很自然的想到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四年抗战?”
纪远望着他,摇摇头,不愿意多说,转移了话题,“你生日也快到了。”
“嗯。你不用送我礼物了,咱们刚好扯平。”薛志钦孩子气的说道,“不过,我有些想念那些松子和那架破烂飞机唉。”
纪远微笑道:“咱们挑个周末回去玩玩好了。”
“不如就这个周末吧?刚好我们寝室没电,我正愁没电的几天怎么过呢!”
纪远想一下周末两天的工作安排,好像没有什么紧要的事,点头同意了,“那明天下午走吧?不过四点之前要去院里开会,还不知道会开多长时间。回家最晚的一班车是晚上八点,怎么着都来得及,尽量赶早吧。你没什么事吧?”
薛志钦摇头,“我就上午有点事。下午我在寝室等你,到时候你给我电话就行。”他没说他是去送靳楚歌的飞机。
次日是个阴天,云很厚,气温稍稍回暖。薛志钦穿着靳楚歌给他买的新衣,没想到保暖效果太好,反而感到热,所以大敞着衣襟,风一吹,摆得像一面旗。靳楚歌放下手中的包,帮他扯了扯,皱着眉说:“拉链拉上,当心吹感冒!我看你风寒一直没脱体,还在咳吧?”
“没有啦!”薛志钦清清嗓子,表示自己没问题,“我衣服穿多了,捂着太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