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烟熏雾燎里,居然还能睡着,且是何时睡着的,薛志钦全然不知。醒来时,看窗外天色估摸时间已快正午,那三人依然酣睡。他爬下床,见到满地烟头,烟余味未尽。随便扫扫稍做清理,洗漱过后,照常开机。
见到靳楚歌在QQ上留言,说中午一起吃午饭,在食堂门口等,而沈涵的头像一直在闪,好像此刻正在线,一连串“你在吗”“在吗”“我知道你在的”“在就说句话”……看时间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近的一条就在两三分钟前。系统显示时间是十一点整,离吃饭还有好一会儿,一时没其他事,薛志钦便回了一条。
泡泡鱼:在呢。嘛事?
海的女儿:才上来?
泡泡鱼:是啊,昨天睡太晚了。
海的女儿:想着谁呢?
泡泡鱼:当然不是你啦:)
海的女儿:这个我当然知道。
泡泡鱼:知道那还问?
海的女儿:这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海的女儿:你和我说说她吧,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泡泡鱼:她?
海的女儿:和我说说她吧。
薛志钦开始还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她”,略一思索,随即就想起快五一时所聊的那事。为了应付她由“老婆”一说而起的连绵不绝的追问,他干脆自承有过女朋友,将杨彦换了性别不提名姓的搬了出来。当时,仅仅是一时好玩,将之当作一个挡箭牌,在话出口之前根本没想到结果会如何,这样一个随意的说法,不想她信以为真,并牢记在心。所以此刻薛志钦确实惊讶,万料不到她居然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次又该如何作答,他茫然无绪,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懊悔,那时真不应该信口开河。为了避免错上加错,便装作什么也不记得似的回答她说没有。
海的女儿:没有?是你不肯说吧?人家可是言之凿凿哎。
泡泡鱼:人家?它是谁?
海的女儿:你不用管这个人是谁,就说有没有吧。
泡泡鱼: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嘛,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海的女儿:你能让我相信你吗?
泡泡鱼:这话比较搞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干嘛还要问我呢?
海的女儿:我只是想听听你自己的版本和别人说的版本是否一致而已。
泡泡鱼: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听别人说的那个版本很感兴趣,能不能说来听听?
海的女儿:你自己的事情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泡泡鱼:你也知道,有一个词语叫谣传,最近这东西很流行。
海的女儿:所以我才来问你嘛,让你自己说。
泡泡鱼:你让我说什么呀。
海的女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难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泡泡鱼:你这话严重了吧?
泡泡鱼:我确实是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些是你从哪儿听来的,我先了解一下也不可以吗?
海的女儿:难道你身边朋友说的事情也需要被怀疑?
泡泡鱼:呵呵,谣传本来就是这样产生的。
海的女儿:空穴不来风,总有一些真实的事实基础的。
泡泡鱼:或许吧。那你说说你所知道或者你所以为是事实的吧。
海的女儿:我一开始就问了呀,你以为我喜欢和你一样婆婆妈妈呀?
泡泡鱼:………………
泡泡鱼:你让我想想。
薛志钦吸一口气,心中着实犯难,无论说还是不说,都将持续一场欺骗,这当中的是与非,可叫人怎生取舍。但细看沈涵的话,显然她所知已绝非零星半点,而印象中,自己仅仅是模棱两可的暗示那个她所以为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查询聊天记录,也确是如此。那这些通过她言语透露出来,或许存在的额外的细节,她是如何听闻的呢,抑或是她自己无端臆造?如果她所说并无虚假,那传此言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知者寥寥——杨旭这家伙,胡说八道都想干什么?
海的女儿:唉呀,算了。你不说就算了。
海的女儿:看你这反应,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事实如何。
海的女儿:但是我就想知道,你们现在还保持联系吗?
泡泡鱼:呵呵,说了这么大半天,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了。
海的女儿:什么?
海的女儿:什么真知道假知道?
泡泡鱼:-=我是该说你太真诚呢,还是太不真诚了呢?
海的女儿:我不明白。
泡泡鱼:不明白就算了吧^_^
海的女儿:你们为什么不再联系了呢?
泡泡鱼:呵呵,还继续问呀?
泡泡鱼:我可以认为你这是明知故问么?
泡泡鱼:我觉得你应该想起咱们以前曾经聊过这事了吧。
泡泡鱼:唉。人已经不在了,你叫我还怎么联系呢?
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我记得了。听你说过……
海的女儿:原来真的是真的……
沈涵一下子发过来一大堆符号,可以感觉如果她在面前,一定会语无伦次。薛志钦托腮,淡淡一笑。其实现在想到或者说到杨彦时,心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哀伤难禁,可能是因为时间,也可能是因为成长,明白了有些事要懂得放开。逝者在心,而生活会继续前行。以后会发生新的事,遇见新的人,拥有新的珍贵经历,同样值得自己去珍惜。
好一阵子过去,沈涵都没说话,头像灰掉,薛志钦以为她吃饭去了,自己也准备起身。她突然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说:“你一定还深深的想念着她吧?”“如果你要听见人说我喜欢你,很希望和你在一起,那是千真万确的谣言,不要相信。”
薛志钦把这话看了又看——这算是什么呢?这又是什么呢?自己居然再一次重复谎言,这样的烂招是否真能让这个深信不疑的女孩子知难而退?
这时候郑磊翻了个身,腿一蹬,甩了个什么下来。薛志钦一看,原来是一条丨内丨裤,上面湿痕未干,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这才明白那么早早入梦的家伙怎么会比自己还能睡,杨亦杰和毛晓兴睡得晚也就罢了,他只有在神驰秘境且流连忘返耗费太多精力的情况下才能创此记录呀。
和靳楚歌吃过午饭,又去他寝室聊了一会儿,免不了细问他昨晚的行踪。靳楚歌觉得万难描述那番经历及其感受,于是寻了个别事交代过去,却因为夜色中充盈胸臆未曾消散的柔情,趁着没人搂着薛志钦小小的亲密了一阵。之后薛志钦才回自己寝室,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郑磊这下已经起床,正在洗脸池里搓他换下来的丨内丨裤,见了薛志钦的嘻笑他也不羞涩,抱怨道:“晚上是不是哪儿起火了,我闻到一股好重的烟味,害得我做梦也梦见被火烧,整晚都是。”
“烟味可以让你这么兴奋?”薛志钦笑问道。
郑磊自然是避而不答,转言其他:“他们两个怎么还没起?不用去上课了嘛?”
“咱们寝室现在‘去上课’才是非默认答案,要是点名了,你们两个就帮忙应一声吧。”杨亦杰醒过了神,听见郑磊的话回答道。抽了大半夜的烟,嗓子嘶哑得厉害。
听他这声音,郑磊不禁觉得奇怪:“你干嘛了?感冒啦?”
薛志钦说:“你被他用烟熏制了一个晚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郑磊这才恍然道:“是你们在抽烟呀?我还以为是我做的梦呢。抽烟可不是好孩子。”
最后这一句,把毛晓兴也笑醒了。他也躺在床上不起,和杨亦杰一样的说法,烟抽得太多,睡得太晚,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没心思也没气力去上课。
薛志钦和郑磊也不多说,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习惯,相互的托付应到习以为常。这样的大学生活,总是让人在心里谴责自己堕落的同时仍旧抑止不住的继续堕落。不去上课的理由有很多,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去上课的理由却往往只有几个:心情好、良心发现、点到很严,或者临近考试,老师会圈重点漏考题。这一切,或许都只是因为大二才刚开始,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可以经得起浪费吧。
下午本只有两节课,下课时忽接到通知,周五的两节概率临时调到今天下午的三四节上。于是在概率老师粉尘漫扬唾沫四溅的讲授中,薛志钦被绕得满脑子像装了糨糊,度秒如年的盼着快点下课。铃声一响就将书都扔给郑磊让他带回寝室,不管他乐意不乐意,自己赶紧的往食堂跑,因为中午离开的时候亦和靳楚歌约好,晚饭一起吃的。
靳楚歌已经等了一阵子,看薛志钦气喘吁吁的跑来,问道:“下午几节课?往你寝室打电话,说你上课去了还没回。”
“临时调课,加了两节。听得我昏昏欲睡,早知道就不去了。”
“晚上你没别的事吧?”靳楚歌这么一问,转念意识到纯属多余,就说:“昨天邵文翔给了我一张游泳卡,快过期了,咱们今晚要不要去试试?”
薛志钦觉得好笑:“快过期了才给你?你居然也收下了?”要过那张卡看有效时间,居然就是截止到本月底的,接着笑道:“这还有几天呀?今天都二十四了。再说现在也不是游泳的季节了吧?”
“室内泳池哪里会分季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