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闻樱头靠在他的胸膛,抽泣着,哭得甚伤心。靳楚歌一片茫然,无法出语安慰。她的手将自己攥得是那样的紧,指甲陷进肉里,一阵刺痛。这感觉是何其的熟悉。靳楚歌禁不住也跟着深深难过。
待哭泣释放掉部分压力,情绪渐得平复,司徒闻樱坐直身子,举袖拭泪。靳楚歌递给她纸巾,她羞笑着接过了,不敢看他的眼。
靳楚歌知道她在等自己的回答,而他,确不知该如何回答。怎样的答复才能不违己心,也不伤她的心——是否真能有如此两全其美的答案,这样的斟酌实在累人心神。
等不到自己希望的,司徒闻樱很是失望,她深深的吸入一口气,控制住全身的颤抖,她说:“我知道我曾经伤害得你很深很深,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妈妈这辈子最大的恨事,就是我几个姐姐早早的有了男朋友,甚至有了孩子,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受不得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她从小就很严格的管束我,不让我像我姐姐们那样……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努力学习,有好成绩,并且……在那些事情上严守防线……而且我以为进到大学,我已经算长大了,妈妈不会再那么严格管束,所以才会让她知道。可是……谁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都解释过了,而且我也从来没怪过你。”靳楚歌一如曾经的那般安慰她。
“但是我还是很难过,一想起来就难过……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也一定很难过的……”司徒闻樱又流下泪来,“本来我想,那我就瞒着她好了,不让她知道我们在继续交往好了,可是我真的不忍心欺骗妈妈,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想,要是你再交个新女朋友也好了,我会祝福你们,真的,我会为你们高兴……但是每一次看见你,你总是很不开心,虽然你对每一个人都笑,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开心……”
靳楚歌在心里叹口气,心道:“虽然你知道,但是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司徒闻樱继续道:“想到你,我难过,想到你不开心,我也难过,想到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更难过……楚歌,当初是我说要离开你,但是我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你……我们……我们……”重复了太多次“我们”,最后一句却因为抽泣始终都没法说完整。
听着她艰难的哭泣,靳楚歌木木的,然而还是很心疼,他只能在心里说:“不能了,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因为我爱的人,是和你不同性别。”但对着她,他只能选择沉默,一如当初她说要分开,他沉默的接受。只是心,仍如受闷锤。
疼痛,在心猛烈的抽搐之后,余下绵亘不尽的持久忧伤。司徒闻樱一下一下的吸着气,频率逐渐延缓。尽管此刻靳楚歌仍握着她的手,然而她知道,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了,爱似流星,尽管曾面对满天星火许下一生的愿望,却因自己轻言分手,同为一瞬。
靳楚歌扶着她的肩膀,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再次平复,心中却在想着,如果当初没有分手,那么现在一切又将会是怎样?自己也曾爱得那么投入、那般深刻,如果没有分手,会不会还是会爱上那一个男孩?彼时的选择与被选择,究竟是机缘凑巧,还是命中注定?
夜又深了一层,风大了些,竟微有寒意。晚自习结束的铃声远远传来,回寝室的学生逐渐喧闹着经过,片刻又复归沉寂。靳楚歌轻声说:“我送你回寝室吧。”
路行甚缓,也终会到头。司徒闻樱隐在楼道入口的阴影里,仰头注视靳楚歌,无语凝噎。靳楚歌努力向她微笑,她嘴一扁,竟又溢出眼泪。然而她毕竟也微笑着,说:“我们还是朋友,是吧?”
靳楚歌使劲点头。
“……只要你还没有女朋友……”
靳楚歌微微苦笑,仍旧点头。
司徒闻樱低下头,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微不可闻的道:“吻我一下,行么?”
靳楚歌呆住了,虽然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最亲密的关系,也仅仅是牵牵手。那不光是因为她是个家教甚严的女孩子,更因为自己居然也从未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他又有所悟。可现在面对她主动的请求,他是应,还是不应?
司徒闻樱闭着眼,仰起脸庞固执的等待着。靳楚歌觉得这个要求现在几乎没有理由,本想一走了之,却又于心不忍。踌躇再三,环视一圈,象征性的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额唇相触的一瞬间,她一把抱紧了他,无声饮泣。
靳楚歌拉开她的手,柔声说:“上去吧,快熄灯了。”
司徒闻樱忍住伤心,冲他惨淡一笑:“我知道了。”
目送她上楼,靳楚歌停在薛志钦楼下,窗口亮着灯,他听见周华健的歌曲。他没有上去。默立半晌,悄悄走开。心中没有决定是否将之告诉薛志钦。
薛志钦不知这其中曲折,靳楚歌话中漏洞不少,他不疑有他,自然忽略不提。挂掉电话之后他看次日的课程表,开始为另一件事情心烦。因为明天有体育课。
据说大二的体育课与大一的会有不同,但怎么个不同法,问同学,谁都不知道。靳楚歌虽然知道,但薛志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记得问。上一周的体育课因为种种原因被临时取消,得知此讯的那一刻薛志钦有逃掉一劫的大幸,而时光轮返,这一周免不掉又受煎熬。凭空猜测实在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捱到寝室三个家伙回来,薛志钦唧唧呱呱一通问,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皆无所谓的态度,反而嘲笑他。他们知道他的痛脚所在,上学期的太极拳,差点又没及格,全亏哥几个照应,让老师打了马虎眼,才勉强过关。
体育课在三四节。下了第二节课后,有比较长的课休时间,班上同学赶回寝室,换上运动衫,奔往球场,早做准备无需换衫的人更是下课就直接去了。薛志钦毫不积极的落在最末。待他到达球场,发现球场铺天盖地的灰尘,被新生们牢牢的占据着,没一处空地能撒得开手脚让人耍那该死的太极,不禁又生侥幸,暗暗祈祷这周的课再度取消,逃得一次算一次。
然天不总遂人愿。上课铃响过一阵,薛志钦第一百遍祈祷课时取消,看见教太极的老头子拿着花名册过来,找到体育委员交待几句,然后就走掉。薛志钦挺高兴,以为这次课真的又不用上了,谁知体育委员扯着嗓子大喊:“请大家去体育馆内集合!快!”
“体育馆?耍太极还不够,要学团体操?”薛志钦嘟哝一句。
杨旭从身后冒出来,呀哈大叫:“你这家伙,又想翘课了是不是?”
薛志钦意外道:“你跑来做什么?你个瘸子。”
“我来上课呀。随便看看。”
“你上什么课?当心又断腿。”薛志钦很不理解,“要不你把医生证明给我,我说我腿断了,我正想不上课呢。”
“我压根没开证明。”杨旭道,“担心什么,这学期的体育课轻松着呢,随便玩。”
薛志钦将信将疑。
体育馆内,国贸院同届的学生挤了一大堆,老师也有好几个,正各自吆喝着,让自班同学赶紧列队。看着架势,薛志钦不禁又嘀咕,难道真的要跳团体操,为校庆加节目,在那些功成名就的校友嘉宾面前耍猴似的表演?想着就滑稽。
整理队列之后,老师却把花名册丢给体育委员,让他撕下四张纸,分别给各队排头,然后说:“本学期教学项目有很多种,请大家自选其一在纸上写好自己的名字,我们将根据统计的人数多少来决定最后开设哪几项。”
队伍立马就乱了,众人尽皆的紧围过去,急着了解都有哪些项目。薛志钦毫无兴趣,一个人呆在外边,看其他几个班,都是一般的混乱景象。
闹腾了好一阵子,老师将自班的名单收上去,并高声问:“都填了没有。”
薛志钦跟着大家一起喊:“填了。”
“你没填吧?”杨旭质疑。
“小三儿,我帮你报了羽毛球,你就跟着哥哥混吧,不会吃亏的。”杨亦杰跑过来通知道,“咱们寝室都报了羽毛球。”
“啊?怎么是羽毛球?我以为你报的是乒乓球呢。”杨旭惊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旭也不答,蹦跶着就朝老师跑去了。老师大概对他的两次选择都很不理解,因为按他的身高,报篮球才是正道。然后就见杨旭搬起自己的腿,和他好一阵叽叽咕咕,老师半信半疑的瞧他几眼,还真拿笔杆在他骨折处作势一敲。杨旭赶紧的抽回来,和着老师一齐笑。
最后的统计结果,报乒乓球的人数最众,此课必开无疑;其次就是篮球、足球以及羽毛球;再次就是武术。剩下的诸如网球、游泳、柔道、跆拳道,皆因人数或者场地无法安排,被强迫二次选择那些确定要开的课程。因为是自选课,就需要根据选课人数重新编班,人数多的还得分成几个,但也尽量的将各班成员编排在一起。报羽毛球的人数不足分两班,看起来反而是声势最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