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了。”整个寝室都在笑。
“我也知道我死定了。唉!我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经大脑呢?”
“这就是愚蠢产生的根源啦。”薛志钦道。
“次数多不多?”郑磊问这个。
“还……还好啦。不过都是上高中前的事。那时候寝室是通铺,很方便的,大家差不多都这样。”
“你们寝室可真够混乱的。”郑磊吸了口气,“我就没有。”
“你就等着哪天被老女人强暴吧。”杨亦杰骂了句,很不满郑磊那自以为是的纯洁清高。
薛志钦突然又笑道:“哈!我算是明白上次毛毛说他的问题的时候你为什么那样说了。”
“哪样啊?”
“你说你觉得就算和男人发生过性关系,也未必就是同性恋——原来你是有经验的呀。”
杨亦杰承认不讳:“这和老二的情况不同吧?我们只是闹着好玩,不见得是因为喜欢一个男的才和他互相自慰啊。”
“那些嫖客也不见得是喜欢某个妓女才和她发生性关系吧?”郑磊做了个类比。
“生理需要啦。”杨亦杰一时也没领会过来。
“嗯,这和禽兽也没什么分别。”郑磊又接一句。
杨亦杰一弹就从床上翻起来,伸手在床板上一顶:“小子,你找抽是吧?”然后又倒下去,万般郁闷的说:“今天晚上最郁闷的就是,不管我好说歹说,她都咬定一点,说我是同性恋,说我恶心,一定要和我分手。”
“那你怎么收的场?”薛志钦道,“看你现在这状态,只是在撒气,要是真被甩了,肯定早杀人了。”
“这个……”杨亦杰得意的贼笑起来,“这个就少儿不宜了。”
“不就是嘿咻嘿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郑磊不以为然。
“这才是禽兽的想法,做什么都想着嘿咻嘿咻。”杨亦杰及时的报了一箭之仇。
“老大。”沉默许久的毛晓兴突然开口,“你和男的那样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杨亦杰愣了一下,觉得不好回答:“反正……和自己自慰没什么两样啦,只是那只手不是自己的,自己不动手,可以更全神贯注的去体验那爽的感觉而已。不过也就初中,刚开始发育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然后又问了一句:“你还在被那事烦心?”
毛晓兴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真的该去看医生了。”
(七十九)
然而也仅仅只是亲吻,甚至连手都未曾稍移,在这焚情似火的夏日末梢,二人却始终保持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静。或许是真有着那么深切的渴望,但没有酒精的纵容,没有情变的滥觞,汹涌的欲望纵然裂肤欲出,却怎么也找不到肆意奔流的借口。只能一再的挤压越束越紧的身体,让昂扬的需求硌痛迷惘的青春。
终还是累了。薛志钦稍稍的松开臂膀,两人侧身而对,但手并未放开,额头还是紧紧贴着,呼吸相接。第一次如此坦呈自己的渴望,没有任何的凭借和掩饰,薛志钦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事后羞赧,回想之前的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唇齿交接,如此悠长的深吻,那清晰的回应是这样令人激动的啊,尽管曾有体验,但直到此次,方才真的确信这份热切、这份投入,是因为自己。身体竟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
靳楚歌一直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家伙表情变幻,羞涩、兴奋、开心、不安……诸种神色不一而足,交替反复;相较之下,他的情绪则安静缓和得多。尽管之前心中尚犹存疑惑,但刚才的感受已经足够让他清醒,令得他终于相信自己无法回避——事实上也已不想再回避——原来自己对薛志钦的感受,也如同薛志钦对自己这般,是想完全的拥有的呀!
薛志钦伸出手指顺着靳楚歌的鼻梁一划,又恢复了平常的嘻笑,呵呵道:“又出这么多汗,澡白洗了。”
“嗯。”靳楚歌牵过薛志钦的手,“拉你一起洗。”
“才不要。”薛志钦翻身仰卧,举着两只胳膊说,“哎呀,手麻了。”
“这才多久?去年十一你感冒了,我都这样搂着你一整夜……”
“我听你说过好几遍啦——可要不是因为你非要拉着我去爬山,我会感冒么?”
“你不念好,非要挑毛病是吧?”
薛志钦嘿嘿一笑,凑到靳楚歌眼前,说:“我心里都记着呢。可我就要这样,你才可能对我更好。”孩子气的笑又占满嘴角。
靳楚歌瞪着他,一时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使劲掐住这个家伙,狠狠的咬上几口。
各自洗一把脸,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薛志钦问:“你干嘛中午洗澡?”
靳楚歌说:“刚打完球,一身的汗,不洗澡哪里会舒服。”
“我还以为你每天用功看书准备补考呢,你居然偷偷在玩!还不准我来找你,说我烦!”想到这点,薛志钦就气闷。
靳楚歌颇为勉强的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过啊,都是你自己在说。”
“你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这两天堵着的气,居然又有团聚的意思。
靳楚歌只有苦笑。
其实这气并不是针对靳楚歌,而是恼恨自己为何敢于爱恋,却没有表白的勇气。薛志钦在心里自我开解,有着刚才的勇猛,这一点对自我的轻视,早就随之消弭无形。于是大方的道:“好啦,这次就不和你计较。”
靳楚歌呵呵笑道:“我先把衣服洗了。”
薛志钦站在他身后,颇有些满足的闻着洗衣粉的味道,环视室内,发现寝室里住的人比之上一次来,似乎又少了两个,于是问:“你们寝室人是不是又少啦?”
靳楚歌扭头看了一眼说:“是哇,刚又搬出去两个。”
薛志钦想起杨旭所说,便道:“校外租房去啦?那空着的这床会不会有人住进来?”
“都交了钱的,怎么可能。”靳楚歌甩开沾手上的肥皂泡,给衣服换水,“学校根本不允许校外租房,都是偷着跑出去的,当然得留着床做样子。”
“两头都交钱傻不傻,搬出去干嘛……”话说半截就意识到自己说的才是傻话,在校外租房一般情况下还能干嘛。突然的就脸红心跳起来。
靳楚歌也嘿嘿笑两声,正揉着衣服的手突然停下来,顿一下头却没敢回头望,心中想到的,是和薛志钦一般的意思。
薛志钦没留意到这个,就想着把刚才那句话赶快的遮过去,自个儿挑着话说:“那你们寝室现在就住三个人,比以前要舒服得多吧?”
靳楚歌哗啦哗啦又换水:“嗯,不过在这寝室也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实习了。”
薛志钦也想到了这点,闷闷的说了一句:“也是哦。”然后就觉得有些无聊,躺回了床上。
侧着头,看见淌在地面的水把阳光晃晃的反射到墙上,连着靳楚歌大半个淡色的身影,灿烂如烟霞,有点花眼。接着就瞧见那时搁桌上的香蕉,过去拿了,剥开就咬。
香蕉刚半熟,满嘴都是生涩的味道。薛志钦扁扁嘴,觉得这香蕉的表现与那新生家长的热情根本不成正比,但这经脉微凸直挺又稍带点弧度的果肉却让人有另一番臆想,所以尽管并不是那么可口,他还是再一次将它塞进嘴里,并不急着便咬,如同对着另一件物事。直到靳楚歌将衣服洗毕晾好,回到床前,惊讶的问:“那里来的香蕉?”薛志钦这才将已在口中温热绵软的一截咬断咽下,说:“新生家长硬要塞给我的,没熟。”
“有的给你吃已经很不错了。”靳楚歌呵呵一笑。
薛志钦递给他,说:“你要不要吃一口?”
“我才不要吃这种淫荡的东西。”靳楚歌立即就回绝了,邵文翔曾经在寝室的表演早已令他对这种水果敬而远之。
原来靳楚歌早懂得此中之意,薛志钦反而就怯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玩弄暧昧,三口两口就将剩余的香蕉吞下,皮扔回桌上。
“垃圾篓在那边。”靳楚歌往墙角一指,但还是自己把香蕉皮扔了进去,“不是生的嘛,怎么还吃那么急,没吃午饭?”
“吃过啦,倒是有点困。”
“困就睡觉呗。”
“在这里睡?你下午不去自习么?”
“寝室里看是一样的。前几天那两个搬东西,只能躲图书馆去。”
“嘿嘿,你居然也做这样的事呀?”薛志钦坏乐,然后挪正了身子,说:“那我睡啦。”
“嗯,睡吧。”靳楚歌站在床畔,微笑点头。
薛志钦又叮嘱一句:“晚饭的时候叫我,我有事。”
“午睡你会睡那么久?”尽管很了解,靳楚歌还是这样说道。
“我要做梦,好吧?”薛志钦其实想说的是春梦,但有靳楚歌在旁,无论是什么梦,只要梦中能想到,也都会很开心的吧。
然后他很安心的睡了。
这一觉真的很深、很长,它的甜美与充足,是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无法比拟的。那简单的一吻,比任何言语都更意味深长、都更安慰己心。有些告白与承诺是无需语言的,薛志钦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