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凉，浇在身上，皮肤立刻紧缩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薛志钦丝丝的吸了一口长气，顺手抓起一瓶沐浴露，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掀开盖子就挤入手心。很熟悉的味道，浓浓的有些刺鼻，但抹遍全身之后，被体温蒸发出来的却是清新的柠檬香。
“一股烂桔子的味道，很多洗洁剂也都是这个味。”薛志钦想起那天窝在靳楚歌怀里的时候心中的想法，但是那股冲动的记忆却比对这味道的感观更加令人明晰。此时欲望已经昂然而起，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满了让人激动的味道，就仿佛此刻就在靳楚歌怀抱，就仿佛此刻彼此正裸身相对，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神往沉迷。拥着自己，似乎就身处在那天令人沉醉的怀抱。手在身躯上游走，期待着现实与记忆的交合，经过几个小小起伏，最终停留在欲望的来处，急速往返。屏幕上那两个男人神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现，既痛苦又销魂，与靳楚歌、与自己反复交叠一起……终于，一股莫可名状的兴奋贯穿身躯直透脑门，薛志钦禁不住颤抖了两下，一直憋着的那口长气缓缓的吐出来，声音沉闷，有异于平时。但心中的燥热已经尽去，感觉万般舒坦。那些被压抑着被执念着的东西，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好像因此而来的困苦都是不存在的。那么长久的渴望和坚持，难道就是为着这短暂消融的回报么？看着地上和手中的遗迹，薛志钦却突然有些羞愧。
重新坐回电脑前，扫描进度已经过了一大半，日志里面也长长的一串病毒名单。杀掉这些已发现病毒之后，机子的反应已不似方才那般慢了。薛志钦再次打开浏览器，查看历史，发现今天的浏览记录列表里就几个有关GAY的网站地址，估计病毒也就来源于此了。因为有防火墙监控，不怕被再次感染，薛志钦把它们逐一点开，都是国内的同志站点或者论坛，他曾经也访问过，防火墙亦无警报，但最后一个，刚点一下，浏览器状态栏的下载条一闪而过，病毒警报立即响起——就是这个了。
薛志钦删掉了那个地址，但是那张图片他再一次看到了，心还是嘭嘭直跳。类似的图片他不是没看过，但是都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像现在这种情况，无意识的发现，且身后还躺着一个不知是睡是醒的人，却还是头一遭。况且自己已经很久都没访问过这些站点了。而访问记录是今天的，用这台机的现在除了自己只有毛晓兴——那么，他为什么会去看这些呢？
想到这里，薛志钦下意识的朝毛晓兴床那边看了一眼，虽然一片昏黑，但是他还是看见了一双映着显示器光亮的眼睛。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睡了？”薛志钦问了一句。
“困，但是又睡不着。”毛晓兴翻了个身。这时，杀毒软件又发出一声警报，报告发现新的病毒，毛晓兴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我开网页，一下子丨弹丨出好多页面，马上就死机了，我搞不定……”
“有些恶意网站就是这么恶心的，平时访问的时候多注意点就没事了。”薛志钦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另有些话想问，但却问不出来。
倒是毛晓兴在试图解释：“我随便用搜索引擎搜的，开始几个还没事，但是最后一下弹好多出来，妈的，吓我一大跳。”
“没事你看这些干嘛呢？”
毛晓兴没有答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一句：“我想多了解一下，但是越看越不懂，都不知道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网络就是这样的啦，真真假假一锅端。”薛志钦笑了下，然后试探着问：“因为他的事？”
毛晓兴没有否认，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后，他说：“暑假我们有一段时间在一起。”
薛志钦做了个“哦”的嘴型，却没有发出声音。能让一个平时开朗的男孩子消沉至此的事情会有多少呢，情之为物，向来就是难解的谜题，更何况此中还有欲望的纠缠，还有世俗伦理的沉沉压力。
“其实……”毛晓兴犹豫了再犹豫，斟酌了再斟酌，还是决定说出来，“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不能肯定。当时我觉得很确定的，我真的对男人没有欲望，但是我却没有把他放到男人中来……不是说我把他当女人，而是……我根本没有想也是男的……我想起其他的男人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一想起他，我就……”
“是不是因为曾经那样的经历让你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导致你现在这样的认识呢？”
“我也想或许是这样。但是暑假……我和他……”毛晓兴又止住不说了。
薛志钦轻轻的笑了一下，料到他没说的是什么了。
毛晓兴大窘，又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听楼道里经过一阵喧嚣的人声，远去之后，他才又接着说：“反正能发生的都发生了——我知道那样做不好，可奇怪的是我却又没有拒绝，完了之后的那感觉真的很空虚，我不止一次的和自己说再也不要有下次了，可是，每到那个时候，我又控制不住……唉……”
薛志钦心里涌起一阵悲悯之情，不知道是为自己，为毛晓兴，还是为那个被欲望迷乱了的男孩子。并不是因为自卑，而是觉得如果毛晓兴也是GAY，这样混乱的状况似乎不妥，所以，他并不希望毛晓兴如他猜想的那样。所以他问：“是你主动多些还是他主动多些？”
“他。”
“我记得你和他说过你未必和他一样，也喜欢男的吧？”
“说过。但是他说无所谓，只要他是真的爱我，而我也愿意接受这份爱就够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薛志钦有些怒，继而又叹了口气，“这到底是爱情还是**哦。”
毛晓兴苦笑一下，道：“你说，同性恋到底是因为只是爱那个人，而他刚好也是男的，还是因为他是个男的，所以才会去爱呢？”
“当然是因为他也是男的啦。”薛志钦想也没想就很肯定的说，“如果不是这样，还说什么同性恋？不就是因为同性对你有性吸引力嘛。”想了一下，然后又说一句：“如果可以选择爱的对象，那干嘛不选择异性，要做同性恋，觉得时髦啊？”
“可是不是有很多人最后还是结婚了吗？”
薛志钦听到这句反问笑了起来：“迫于压力，做给人看的啦。就好像我们都不喜欢考试，但还是要为考试拼命一样。”
毛晓兴也跟着笑了：“我想我还是不要成为同性恋的好，那样太痛苦了。”
“什么啊？”薛志钦不以为然的道，“这又不是找工作，哪由你自己选哦。”
“你好像对这些很在行，了解颇深啊。”毛晓兴暂时忘记自己的困扰，又开了句玩笑。
“我当然要多了解，好随时为你这样的迷途羔羊指导迷津。”
“说真的哦。”毛晓兴道，“你和靳楚歌那么好，经常粘在一块，你们有没有过亲密接触啊？”
这次是薛志钦大窘了。
毛晓兴又说：“我刚才看到一篇文章说，很多人小的时候都有过同性性经验，你有没有有过？”
“又在说什么性经验啊？”杨亦杰对这个的听觉尤其敏锐，人未现声先到。
“他问你小时候有没有过同性性经验。”薛志钦赶紧把这个刺球抛给了杨亦杰。
“谁没有过？”杨亦杰总是语出惊人，惊人之后复自惊，“哇！你们怎么可以引诱我说这个！没看见我老婆在这里吗！”杨亦杰啪的开了灯，薛志钦和毛晓兴这才看见杨亦杰的女朋友羞垂着脸站在门边，估计就是被杨亦杰刚才那话震了。
屋里的两人都笑起来。女孩子脸皮薄，自然不好在这呆下去，转身便走。杨亦杰赶紧追了上去，临走也不忘甩下一句：“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们！”
毛晓兴翻身坐起来：“我去冲个澡，然后去吃饭——你吃了没有？”
“早吃过了。”
毛晓兴冲完澡出来，见薛志钦还在上网，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还在啊？”
“干嘛？”
“你不和靳楚歌去自习吗？”
“现在才开学，又不要考试，我才懒得去呢。”
“你可别告诉我，你考试那段拼了命的自习是被逼无奈啊。”
“本来就是这样。”
毛晓兴翻出餐卡，套上衣服准备去吃饭，出门前突然又说一句：“人家逼你也是因为喜欢你嘛。”
薛志钦愕然。倒不是因为这句话说的的事情的本身，而是说这句话的人。或许，在自身迷乱的情感之外，他也察觉到自己一点什么了吧。没待多想，QQ又发出声响，是因为风大上线了。
因为风大：嘿嘿，小家伙，终于又见到你了。
蝙蝠：还说！暑假我见你好几次，想和你聊聊，你不是不回，就是立即隐身！
因为风大：对不起啦～我暑假找了个工作，上班时间不能聊QQ的，我给你留言解释了的，你没看到么？
蝙蝠：没有喂>_< 我暑假在也在帮朋友看网吧，挂着QQ，人未必就在的，可能错过了吧。
因为风大：这样就不是我的错了哦。
蝙蝠：嗯，不是。
因为风大：好啦，不生气了吧？
因为风大：暑假还过得好吗？
蝙蝠：马马虎虎。你呢？
因为风大：还不错啦，自我感觉挺充实的。
蝙蝠：月薪多少哇？
因为风大：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