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胜利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薛志钦扭头去问纪远明天什么时候走比较好的时候,杨旭就知道刚才的口舌之快,一定招恼他了,但还是心存侥幸的问道:“不是说等我比赛完了才去的吗?”
“这个小CASE,我去帮你请假好了。”薛志钦说。
“这怎么行?当初是我要求参加的,现在怎么能说我不玩了,半途而废呢?”
“有什么不行的?人家又不是少了你就不行,搞不好练级还快一些呢。你没见平常都是他们带你?碍手碍脚浪费时间,又不懂配合,攻城战肯定输。”
“KAO!这么小看我!我还非赢了这场不可!”
“那我们就多等几天,看你是怎么输的吧。”薛志钦抱臂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轻视。
“你还眯你那小眼睛哪?那条缝干脆去医院缝上算了。”杨旭也针锋相对。
“没问题,不用眼睛我还有导盲犬,是吧?”薛志钦逗过来那只颠颠乱蹭的狗,在它颈间的项圈上比划几下,然后去量杨旭的脖子,嘿嘿笑道:“不过牵着你的绳子得预备得长些,不然我扯不到。”
杨旭自然是明白薛志钦绕弯骂自己是狗,但如何回敬回去一时间却也没有了想法,而看见纪远在一旁止不住的笑,更气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闹归闹,虽然山林的诱惑时时晃在心间,但答应了等,就算再无聊,也只能忍着气闷强自和杨旭开些玩笑磨过去一点又一点的时间。好在隔日战队的队员病愈归来,解放了这二人,几乎一刻也不肯多耽,立即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直奔那梦想之地。
上次来,薛志钦虽然逗留时间甚短,林中一草一木,镇上一物一景,偶尔在心头过一遍,却仿佛生活过不少时间一般,熟悉得紧,所以这次反而是他在前边领路。往前疾走一段,然后立足回身伸手勾指,招呼杨旭和纪远赶紧跟上。初几次杨旭尚未觉得什么,但多了之后,看他脸上神情愈发腻歪,嘻笑甚欢,终于悟了他又在把自己当狗召唤,于是一路上自然少不了紧追猛赶大呼小叫。薛志钦为了躲避追击,是路就窜,往往奔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好在镇小路也简单,直走横走碰上十字路口总能峰回路转,但如此一耽搁,反而落在纪远后头。
纪母早得讯息,到家时饭菜已俱备了,三人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开吃。家里又只有纪母一人,言语间知道纪父在山里,而爷爷奶奶消暑也跟着住进了山,纪母却是得知纪远又带同学来而提前两天回来准备招待的。
餐后待各自洗去一路的汗尘,纪远问:“你们是想先在镇上玩几天再进山,还是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去?”
“当然是进山啦,镇上又没什么好玩的。”本来也生长于城镇,虽然南北民风不同建筑各异,但城市的吸引力远不如自然让薛志钦感觉亲切,那松涛声中入梦的夜晚让他仿佛置身海洋,却又比在真实的波峰浪尖上摇摆入睡舒服得多。
“我无所谓。”杨旭说,“镇子回来再逛也成。”
“那就这样决定啦,咱们明天就进山了。”
“我还等着你说的那个惊喜呢。”薛志钦念念不忘,又一次提醒道。
“那个惊喜,不就是我吗?”杨旭截过了话头。
“你算是什么惊喜?”薛志钦乜了他一眼,一脸不屑。
“纪远请你来家玩的时候和你说过我会来吗?”
“没有。”
“那就是啦,其实他早就邀请我来了,但是没有告诉你,这就是他说的惊喜啦。”
“你说什么啊?”薛志钦对杨旭这么自我感觉良好感到不可思议,“你家伙不是死乞白赖的跟了来,谁又会邀请你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呐?”杨旭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不知道这样说多伤我的心吗?你就不能说一点让人开心的话,对我好一点点?哪怕就只有一次,只有一点点?”
“这样啊?”薛志钦呆了一呆,点头道,“行,你过来。”
杨旭走到他身前,躬身想牵他的手来恶心一番,谁知薛志钦更快一步,起立举臂又摸上了他的头,梳毛般来回搓几下,哈哈一笑:“乖。”
这些无聊的举动纪远也见得多了,不觉其异,只是微微一笑,道:“别闹啦。”
纪母也看在眼里,同样笑道:“你们同学感情挺好嘛。”
第二天沉云密布,整个天空都乌压压的,仿佛要坠下来,气温却没下降,反而被闷得还有些上升。看不见太阳,但是有时候天地会莫名其妙的亮一阵,让人误以为云已经散开了。
四人早早的就已经进山,山里山外虽只有两三度的温差,却从心理上让人觉得很凉爽,而越往山里走,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就越强烈,直至穿过一道崖壁的罅隙,挤过来的风居然令人身觉寒意,薛志钦缩了缩脖子道:“晕哦,怎么这么冷。”
杨旭跟道:“要不要脱件衣服给你御寒啊?”
薛志钦笑道:“还是免了吧,你也不看看你一身的毛,等下别被人当作大猩猩给捉了。”
“我好心跟你说,你怎么老是拿话来挤兑我?”杨旭有些来气,但随即就释然,“不和你计较,小孩子,我大人有大量。”
往前再走一程,前面就是栖息的小屋了。木板房,底部悬空,吊脚楼一样的样式,和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薛志钦倒是又想起一事:“这么多人,住得下吗?”
“住不下就打地铺咯。”纪远呵呵笑道。
“地板下面是空的啊,不会有蛇从下面钻上来吧?”薛志钦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浑身发麻。
“你怕的话就睡我身上好了。”杨旭笑道,“我抱着你,蛇要咬就先咬我。”
薛志钦瞪他一眼,没说话。知道杨旭只是在开玩笑,只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所以为了避免令人不悦的事情再发生,便开始逐渐的控制自己不要多说。
进屋和爷爷奶奶打过了招呼,薛志钦隔窗望见纪父在屋后的坪地上清理杂草。回头找纪远刚想问纪父在干嘛,纪远已经先拿出了几样工具让薛志钦和杨旭选:“一起去帮忙吧,我爸现在一个人在那里干着呢。”
“干嘛要除草啊?让它们在那里长着不是挺好嘛。”薛志钦有些不解。
“你不是想知道是什么惊喜吗?你帮着做完这些我就告诉你。”纪远又一次卖关子。
“怎么老搞得神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你了,还大哥呢,把我叫过来居然是要我做义务劳动。”薛志钦嘴上是这么说,但手已经抓起了扫帚的长把,领先出了屋子,来到屋后的空地上,开始清扫那些草除后带起的浮土。
杨旭、纪远还有纪母紧跟着也出来了,他们都拿着锄头,各自锄草,留着薛志钦一人清扫。那些碎土东一点西一摊,看起来没多少,但真正扫起来却也没想象中那般轻松,就算是山中天气凉爽,这么一下一下的扫过来,薛志钦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异常。
开始只是纪父一个人在做,锄开的杂草只现出三米见方的空地,但是四人分头工作,在杂草浮土尽去之后,一条与屋子平行而过的水泥路逐渐的显现出来。起初因为上面覆了长着草的土,零零碎碎的没有被土覆盖的水泥地面让薛志钦稍稍有些奇怪,待地面越扫越开,水泥地越露越多,薛志钦不禁怀疑起这条道的实际用途,它前后都不搭路,就自个儿光秃秃的横在那里,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心中有疑惑,自然开口问纪远,但纪远总是微笑的摇头,一脸的汗。虽然薛志钦心中着恼,觉得这样左右不说也真的婆婆妈妈了一点,惊喜都快被憋成郁闷了,但对纪远他可不会像对杨旭那样随便就出口讥讽,他既然不说,自己便也不穷问不舍,当然零敲碎打的探询却是一直在进行的。
午饭过后继续开工,到得晚间,一条百十米的水泥道基本上恢复了本来面目。本来想纪远这下应该说了吧,谁知道他好像忘了自己答应过了似的,晚饭之后一直在隔壁房间和纪父叽叽咕咕的说话,而薛志钦从没如此长久的劳作过,虽然他的工作最轻,具体的也就是将留在路面的土和草扫到路两旁,并且还是做一下玩一下,但一天下来那感觉也真的够呛,也没心思继续纠问所谓的惊喜了,洗过澡,还在和杨旭说着话呢,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杨旭是怎么把他从靠椅上抱上床摆好,又枕好枕头,他是一点都没感觉到。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起来,神志都有些不清醒,纪远说带两人去山里转转,杨旭自然是开心的很,薛志钦最想的却是瘫在床上。
“我不去行不行?浑身酸痛,再到处跑肯定会散架的。”薛志钦愁眉苦脸。
“这可不行!”杨旭第一个就不答应,“少了你就不好玩啦。”
“可我真的是没办法动了嘛,好困,只想睡觉。”
“你就是缺乏锻炼,觉得困就更应该多跑跑。”杨旭不由分说就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总算还有骨头撑着,薛志钦才没像烂泥一样滑下去,但神情着实萎靡,霜打过似的,蔫蔫的。
“不至于吧。”纪远吃惊的笑道,伸手探他额头,看是不是发烧,“——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