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嘛。如果他当选的话，咱们在校四年，宣传部长历届都是帅哥就要成为传统了。”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靳楚歌对杨旭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其实他对杨旭没有特别直接和深刻的了解，心中的那股敌意和成见，全都是因为自己曾经所见他和薛志钦的种种玩闹，那些事虽然知道只是玩笑，可他就是没办法不介意，尽管自己一边坚持，一边羞愧。但他一直都是警觉的，因为老觉得杨旭的存在是对自己的一种……威胁——这全都是因为薛志钦，也因为杨旭所做的或许是公益事业，但是他接触的人面难免复杂，而与之的交往中，多少会有点不安全因素，靳楚歌可真真不希望薛志钦某天也变成这样。当然他很明白的知道这是自私，可他就是要自私。

然而靳楚歌也不能那么摆明了说让薛志钦少和杨旭在一起混，他只能以延长自己和薛志钦在一起的时间来减少杨旭对他潜在的影响。此番用心自己都觉得累，但薛志钦却无知无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在杨旭也识趣，问罢经验之后也不再在两情欢欣的时候突然就蹦出来煞风景了。

学生会竞选其实算不上是公开竞选，虽然参选人的资料要进行资格审查和全院范围的民意调查，但是在实际的操作上此过程也流于形式，正式的选举活动以及选举权只有各班的班委成员和一两个学生代表享有，在某些年景，干脆就是领导授意，然后通过所谓民主的方式投票既成事实，这几年校务公开化，此等暗箱操作的行为少了，可是真正的全民选举还是难以实现。

杨旭深窥其中奥妙，虽然往上难得领导亲睐，但往下自己平日里也注意搞好和他班班委成员的关系，再加上自己并不觊觎那个风光无限的主席位置，避开了主要的矛盾争斗，在竞选演说中显得神定气闲游刃有余，赢了不少好感分，尽管投票还没开始，但是心里自信这一次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薛志钦作为学生代表之一，此时正低低的和杨旭在讨价还价：“要我投你票，你给我什么回报？”

“咱们都这么不分彼此了，说回报多生分哪。”杨旭的声音更加低沉，还不时的四下看，怕别人注意到自己在现场还拉票，影响不好。

“肯德基我是不要啦，前面你欠我的几次也要改成其他的，不然我可不肯干。”薛志钦就是要就着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好吧好吧！要什么你说就是了。”杨旭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无论是什么也都要先把这个宣传部长的位置坐定了再说。

薛志钦挺得意的，道：“加上这次，换五个‘随便’吧。”

“什么意思？”

“你不是老‘随便’‘随便’的嘛，我就要你答应我以后‘随便’提什么要求你都一定要去做。”

“要是你让我开飞机去撞楼我也得答应？”

“开飞机当然不是随便的事啦，打飞机才随便呢。”薛志钦坏笑，“我当然是提那种我觉得随便你也觉得随便的事啦——比如……当众打飞机？”

杨旭切的一声笑，抡拳就想捶他，可是顾及到影响，只是威胁的晃了晃，又放下了。

待选票收集完毕，开始即时唱票，杨旭和竞选学生会主席的石海得票遥遥领先，八个正职和数个副职的的选票几乎就集中在他两人身上，两个唱票员声音此起彼伏，两人的票数也你追我赶咬得挺紧，到最后，石海反而以一票之差屈居第二。

薛志钦瞅着统计结果嘿嘿的笑道：“你看我这一票给得关键吧？我觉得应该要再加一个‘随便’。”

“多了一票也没用，我竞选的是宣传部长。”杨旭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就应该竞选主席的。

“你就别好高骛远啦，有宣传部长做不错了。”薛志钦道，“要是你真竞选主席，你未必就有这么多票了。”完了还不忘损他一把：“你以为人家是觉得你好？那是因为看那些争主席位置的一个比一个恶心才迫不得已选的你。”

声音有点大，周围听见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但薛志钦若无其事的照样端坐，觉得自己有理，根本没把那些人的目光当回事。

杨旭勾着他的脖子直笑：“嘿哟钦钦！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六十八）

鱼翔楚天

工作移交需要一定的时间，靳楚歌不想在此事上耗费太多精力，但是必经的程序还是都逐一履行过，其他的就让杨旭自主解决。好在杨旭也机灵，也有着比靳楚歌更大的魄力，更善于在那纷繁交错的关系网中迂回周旋，亦懂得讨巧，干净利落的做了几件实事，很快就得到了领导阶层的一致欢心，比那刚上任就忙着讨好领导这也要指示那也要指示的石海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五月的大小事情接连不断，待各院系的学生会选举完毕，差不多就到了月末，紧接着就是一件全世界都几乎为之疯狂的体育盛事：第17届世界杯足球赛在韩国开幕。

因为每个宿舍区只有在传达室外边才有一台彩电，开放时间是下午五点到七点，所以晚饭时分，电视机前里三圈外三圈的都挤满了人，先到的还搬了凳子占了位坐着看，后来者就只有仰着脖子尽量使自己离屏幕的直线距离进一点，时间长了免不了脖子酸感觉呼吸困难。

薛志钦对足球不感冒，靳楚歌也不痴迷。每场球赛回来，那些球迷们都继续保持着观赛时的亢奋情绪，嗓门也愈发的粗大，靳楚歌还可以稍稍问一下战况，让黎新宇描述一下精彩的进球；薛志钦则是如听天书，什么都不懂，偏生杨旭又喜欢找他说话，不管他是不是明白，都叽哩呱啦狂喷一通口水。如果与杨亦杰他们的观点不同，那么寝室便如消防车救援，水漫金山，且伴有禽肉市场的喧闹声，一声比一声响。

看球的人多了，上自习甚至上课的人就少了，经常性的教室一空就一大片，这样空气倒是清新了很多，不像从前那般感觉闷气。薛志钦多少也习惯了大学里这种聚众各自学习的生活，和靳楚歌一起上自习的时候不再是昨天一本小说，今天一本杂志，明天一本漫画了，那些专业上的疑问，他懒得问老师，靳楚歌就成为最现成且免费的家教。

但是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靳楚歌发现薛志钦又不看专业了，继续拿着一本漫画在翻，扯过来一看封面，笑道：“《足球小子》？你不是对足球不感兴趣嘛。”

“现在试图培养。”薛志钦瞅着靳楚歌手上的书，“这书从小学就开始看了，可是看归看，它说的东西我还是不感兴趣。”

“没兴趣就不要勉强。感觉这东西，强求不来的。”

“起码也要稍微了解，能有一点共同语言嘛。”薛志钦表情郁闷，“他们兴高采烈在说，我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又不和你说足球，你愁什么？”

“可是你现在光顾着看书，什么话都不说。”

“那你想怎么样？”靳楚歌不禁微笑。

薛志钦突然就红了脸，什么都没再说。

看书到近十点，听到主教第三节晚自习的下课铃，靳楚歌收拾书，对薛志钦说：“别看啦，陪你在校园里走走，撒撒欢，不要闷出毛病了。”

“撒什么欢呀？你什么意思？”薛志钦听出这话里的取笑意味。

靳楚歌呵呵一笑，起身便走，薛志钦自然跟随其后。

北方的夏夜比南方的舒爽，或许是因为空气不似南方那么潮湿，所以冷热都很原味。天空瓦蓝，繁星密布，枝头睡鸟梦呓，草间夜虫欢唱，到处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在这恋爱的季节，如火如荼的爱恋着。两人都默不作声的缓步前走，越去越远，差不多绕着校干道转了一圈。

总有些心事在心里头搁着，总有些感情被理智控制着，难以表达。两人交叉着你看我我看你，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脚边有个空的易拉罐，薛志钦踩了一脚，顺势便将这瘪瘪的铝壳踢飞了出去，远远的落下，撞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靳楚歌笑道：“脚法不错。”

薛志钦闷哼一声：“知道说话啦？”

靳楚歌觉得奇怪：“你干嘛生气？”

薛志钦没吭声，走到近前，又将易拉罐踢飞：“看书的时候不说话，撒欢的时候也不说话。”

“不是牵你出来撒欢嘛，该说话的是你呀。”

“我说什么你从来都不应声的，那我干嘛说。”

“那你想怎么样？”依旧是那句话。

就着在这四周无人的黑夜里，薛志钦目光闪亮的说：“你能不能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