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你是男的吧？”郑磊问，“他既然知道你是男的，还和你谈恋爱……啊！我知道了！他要不是想玩你，就肯定是同性恋！”
“有没有搞错！”杨亦杰嘟哝了一声，继而问道，“你说等了他三天，他就是因为这个不敢来见你是吧？”
“我就在他学校门口给他打电话，我是动身去他那里的时候他才勉强的告诉我他的手机号码，说让我到了再给他电话。开始接的是个男生，也就是他本人，他喂了一声，听我说了名字，就赶紧说让我等等，说果子——就是他网名啦——离开了一下，他去帮我叫，我当时心就一冷，以为他是她男朋友，所以他才得知我想去看他的时候一再推脱，我就往最坏里想，有男朋友就有男朋友吧，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见见面吃顿饭总不是什么为难事吧。电话那头很乱，好像有人在急急忙忙交代什么，路边又吵，我听得不是太清。然后就是一个女孩子和我说话，支支吾吾的，找了好几个借口，就是不肯见面。”毛晓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像有点累了，又似乎有些冷，声音发颤。
“那后来呢？你们还是见了面吧？怎么见的？”郑磊接着问。
“不管她怎么推脱，我就是告诉她，我会一直在门口等，等到她出来为止。她没办法，好像有些生气，就挂了电话。我隔了半个小时又打给她，响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接，我就问她，她顾虑什么，我让她就当我是一个普通的朋友、网友，不管在魔力里面怎么山盟海誓，在QQ上面怎么甜言蜜语，我只要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她见一面，哪怕她有男朋友。她要是不放心，可以和男朋友一起来，如果她男朋友不介意的话。可是她还是不同意。
“我很失望，就找了间网吧上网给他QQ留言。照他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一定在网上的，可是那么多话发过去，他一条都没回复。刚好QQ上碰到我高中同学也在上网，晚上我便住在同学那里。
“第二天我又打电话给他，那时候还很早，是他自己接的，当时我想，这是她男朋友没错了，我就对他说，我想见她，让她听电话。他说不行，但是没有发脾气，而是有些内疚的样子，让我不要这样。我当时就憋着一股气说，我就这样，我喜欢她，我爱她，不管你是不是她男朋友，我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见见她总不会死人吧。他没话说了。然后挂了电话，关了机。”
“好强啊。”杨亦杰低低的笑了声，有些感叹的道，“老二，我好像从现在开始才了解你。”
毛晓兴也艰难的笑了：“我情愿你永远都不了解——第二天我一整天都挂在网上，等他上线，等他回消息。到半夜我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他隐身发过来一句话，说不要这样，我们不可能的，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就好了，他不像我想的那样。我赶紧抓住他说，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最起码我们是朋友，你不能让我满怀希望的来，却让我灰溜溜的回去，不见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哇～～”郑磊惊叹一声，“毛毛，你这么痴情，换真的女人肯定到手，搞不好这个男的都对你动心了。”
毛晓兴苦笑：“他就是这么说。他说，你觉得你可以不管我是什么样子是吧，那如果我连你印象当中应该具备的形象都没有呢。他见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可能是我自己拒绝那么去想，他终于摆明了对我说，他是个男的……
“我当时就懵了，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我突然想起老大开的玩笑，心里就想，如果这次我没死，回去一定好好整治你这张乌鸦嘴，但是当时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屏幕上的那句话，一点念头都没有。他的话接着又过来了，他说他实在是身不由己，第一次在魔力里碰到我的晚上，他通宵帮那个接我电话的女孩子练级，后来又和我碰见几次，越聊越投机，就更是难以控制自己了，我不是太明白，他过了好久，才给我发过来一条信息，说……他说……他是GAY……”
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出现，可是真的听见了，薛志钦还是在心里叹息一声。
“然后他接着问我，还想和他见面吗，还有勇气和他见面吗——我当时真的很想揍人，杀人的心都有，原来自己一直被别人这么玩，认认真真的付出感情，到头来那个人却是个男的。”
郑磊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可以让他去做变性手术嘛。”
“我当时晕晕的，什么都没说就下线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碰见这么荒谬的事，所谓的初恋，正儿八经的认认真真的付出全部的感情，爱上的居然是一个啥样子都不知道的男人，要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狂笑不已，可是事情偏偏发生在我身上，偏偏……”毛晓兴沉默了。
谁都没有再接话，都等着毛晓兴再次开口。
毛晓兴沉吟良久，显然内心里也在犹豫和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但是压在心头的重负令他难以堪负，让他不吐不快，也不去考虑它会导致什么反应和后果了——说吧，都说了吧：“第二天我本来打算回来了，票都买好了，可是我实在不甘心，我还是想看看这个骗走了我那么多感情的人是怎么一副样子，不管他是男是女。于是我给他打电话，刚响他就接了，我对他说，我现在在火车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来送我。他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样子……反正是那种很干净的感觉，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样，反正我一想到同性恋，就总是想起乞丐肮脏恶心的样子。我很留意他是不是像QQ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女性化，可是没有，言行举止都很正常的一个男孩子，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他自己不说，我绝想不到他喜欢的是……男的。
“然后他要送我上车，但是他来得迟，火车已经开走了，他说帮我去买下一趟的票，我没让他去，很直接的对他说，我想揍你。他红了脸，一个劲的道歉，说等我回去后，就当作我们从没认识过。本来听他那么诚恳的道歉，我差不多原谅他了，可是一听他最后那句话我就火了，什么鸟人嘛！骗了我那么多感情，说一句以后不认识就可以完事啦？我一把就把他推到地上。然后我被丨警丨察训了一顿。他帮我解释说只是开玩笑，然后拉着我跑开。
“他请我吃了饭，还带我在他校园里转了转，那时候回来也没车了，他便要我留下来。晚上我睡在他寝室，当然是睡他同学的床。我还是睡不着，他也一样。然后我们又聊魔力里的事，也只聊关于练级和PK的事，其他的事一概不谈，但是心里却明亮得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即使是在车站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是满腔怒火想着如果我见到他一定要饱揍他一顿，可是一旦真见了面，那些怒气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游戏里的老婆，QQ里答应的做我的女朋友，转眼却变成了一个男孩子，我自己是笑不出来，但是那些感情还是那么真实的能够回味，哪怕在知道真相后已经变了性质、变了味。我就想，那就把他当兄弟吧，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多个兄弟也不错，可是我一想到曾经我们那么亲昵的互称，心里的感觉就特别奇怪。
“我很明确的告诉他，我不是GAY，所以他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我和他的关系，充其量也就到这里为止，好朋友，或者兄弟，他表面上是答应了，可是看我的眼神，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显出依恋。
“其实我很反感这些，或者我很害怕，很想抗拒，可偏偏我又抗拒不了，那种感觉把我彻底的弄混了，看着他，我经常的忽略了性别，总想起从前聊天的那些时候，甚至想，要是不想着见面就好了，我们可以在网上继续练级，继续PK，继续乱七八糟的叫老公老婆，谁都别当真，反正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一直留我，同学返校了，他就在外边旅馆租房，我们一床睡，但是什么都没做，开始的那几天……
“后来我说我必须回去了，我不能落下太多课，而事实上彼此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然后他就哭了。我觉得自己很残忍，却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心想你终于知道难受的滋味了吧，而我，想哭都哭不出来。我没管他，也没去安慰他，觉得没必要给他无谓的幻想。但是半夜他还是紧紧的抱住我，说他……爱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们就……”毛晓兴停住了，再没往下说。但话已至此，三人已经了然，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又能多说些什么？
毛晓兴深深的叹气，终于卸下了心头沉甸甸的包袱，但是更大的惶惑接踵而来：“你们别不吭声啊，我这算怎么回事？同性恋吗？”
平日里开开玩笑尚可，但此时此等大事，万万玩笑不得，所以杨亦杰本有心调侃一下，可顾忌着不良影响，还是忍住了不说；薛志钦介于自己的身份，在不明他们确切看法之前，也不敢多说，沉住了声气；而郑磊头脑就更是简单，始终未脱初高中生的性子，自然也给不出中肯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