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楚歌也难受起来,安慰她道:“你先别哭好吗?听我话,先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呆街上太危险了,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不……”司徒闻樱原本压抑下去的悲哀情绪又升腾起来,“我已经想了好久了……楚歌……楚歌……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舍不得我妈……我妈……我不想再要她生气了……”
靳楚歌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一句话,先回去好吗?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但是你现在必须先回去,我过十分钟打你家电话。”
“好……好吧……”司徒闻樱稍稍地收敛了悲声。
靳楚歌泡了杯茶,用的是明天用来招呼客人的一次性纸杯,菊花在水中慢慢地旋转,沉落,干干的花瓣吸足了水开始挺立,重又浮上来,最终,已经没有生命的花再次盛开,水依然清澈。
靳楚歌端着杯子,凑近嘴,吹吹,却没有喝。放下,拿起话筒,拨号码。
“我到家了。”司徒闻樱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你别担心了。”
“好好睡一觉,事情都会过去的。”
“但是你呢……”悲伤又开始蔓延。
“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好朋友。”靳楚歌机械地说着,好像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那……春节快乐……”
“……快乐……”靳楚歌哑声道。
“我知道有些迟了,但是还是要说……生日快乐……我给你买了礼物。”
“谢谢。”靳楚歌苦涩地笑道,“好好睡吧,有事到学校再说。”
洗了把脸,靳楚歌熄灯进房。拧亮壁灯,发现薛志钦圆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还不睡觉?”靳楚歌道。
“她说什么了?”薛志钦问道,“是樱樱吧?”
“是。”靳楚歌道,“她妈住院了,她这个时候还在街上。”
“哦。”薛志钦不知道接着再说什么。
靳楚歌关了灯,钻进被子,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面楼上有人家的灯仍然通亮着,透过百叶窗照进来,一条条的铺在屋里。薛志钦在黑亮交错中细心地捕捉着靳楚歌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但是沉默还是像化不开的固体,没有东西能够挤进来。
良久,客厅里的钟也响了三下,靳楚歌偏过了脑袋,轻声的道:“睡了吗?”
“没呢。”薛志钦的声音听起来还很清醒。
“怎么不睡?”
“你不也一样吗?”
靳楚歌笑了笑,侧过身子:“我不开心。”
“怎么了?”
靳楚歌没说话。
“她和你说什么了?”虽然有黑暗的阻隔,但是一点也不妨碍薛志钦的敏感。
“没什么了。”
“我不信。”
靳楚歌苦笑道:“那你相信什么?”
“相信你。”
靳楚歌沉默。
薛志钦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靳楚歌道:“她要和我分手。”
“为什么?”
“她妈不同意。”
“她妈……你们在一起和她妈有什么关系?”
“她妈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他妈听说我们的事就已经很反对。这次她回去本来还想做他妈的工作,但是她妈一气之下,又进了医院……”
“不能等等?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时间?时间是最不算数的东西。”
“坚持一下吧,别这么早就放弃。”薛志钦劝道,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放弃,呵呵,放弃……”靳楚歌自嘲的笑笑,“不知道是谁先放弃。”
“只要有人坚持,就还是会有希望的。”
“希望……”靳楚歌重复了一遍,“你信吗?”
薛志钦沉默。
靳楚歌叹了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便自嘲地道:“呵呵,想不到我竟然没人要了。”
薛志钦被这句话一刺,一股子激动,话不假思索的就冲出口:“我要啊。”
靳楚歌听了这话,一把就将薛志钦搂在怀里,泪随着笑声一起涌出来,薛志钦愣了。
靳楚歌在薛志钦的背后默默的流着泪,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薛志钦紧紧的抱着他,内心里狂风暴雨。这个平日里一直戏谑一直开朗一直优秀的的男孩子原来也会这么脆弱的吗?因为和女朋友分手而抱着另一个男孩子哭。这是他第一次经受这么大的挫折吧?感情事,是最不设防的,一个人可以轻易的毫不费力的将另一个人深深伤害,只因为他是真的爱着她。想到这里,薛志钦就一阵莫名的心痛。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明了靳楚歌的感情,原来是真的牵系在一个女孩子那里,曾经那么多的暧昧那么多的亲昵至少还是自己安慰自己的一点极其微茫的希望,在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希望却像肥皂剧的噱头一样无聊和可笑。但是怎么能强求呢?喜欢和爱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事,凭什么自己自愿的付出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回报?自己喜欢就喜欢去好了,自己爱就爱去好了,没必要像个乞食者一样时时刻刻企望着对方偶有发觉给予些微的回赠。虽然心酸,但是至少此刻我能触摸到你,我被你抱着,你也在我怀里。
待得靳楚歌的悲泣渐停,薛志钦问道:“你爱她吗?”
靳楚歌点头,下巴上的胡茬扎得薛志钦的背好痛。
“她也爱你吗?”
胡子再一次刺痛了薛志钦的背部神经。
“那你就不要轻易放弃。”
背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
“坚持下去好吗?那样至少你自己不会觉得遗憾。”薛志钦感觉自己好虚伪,明明都是自己最不想说的话,可还是违心的说出来。但是看见靳楚歌哭,他心疼。
“我知道没可能了。”靳楚歌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稍稍地松开臂膀,“她更爱她妈。你比我更明白母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
薛志钦默然。
“我现在觉得有些好笑。”靳楚歌突然笑起来,“原来我一直相信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抓紧,它就不会失去……谁知道我还在坚持,她已经放手了。”
“或许……她也是不得已的呢……你知道她妈身体不好……”
“我们没少为这件事争执过,每次一说她就哭,很早我就预料到我是在相信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但是我还是坚持着要自己相信,谁知道是她自己先放弃希望。”
“别想这些了好吗?都已经过去了,也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
靳楚歌无谓地笑了一声,道:“我不抱指望了。”
“那你指望什么?”
靳楚歌沉默下来,视线不离薛志钦的眼睛。
薛志钦试图躲避,想藉黑暗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是靳楚歌的话使他犹被电击,半晌作声不得。
靳楚歌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黑暗原来也有着极为绚烂的外衣,在那一瞬间,薛志钦仿佛看见夜空中繁花盛开,犹若那个布满流星的夜晚,在流星消逝前许下的愿望,难道真的能随之一起落地、生根、发芽并且开花吗?难道上帝真也有空闲下来的时刻,去一一满足那些平日里被疏忽了的做了千百次祈祷的虔诚的心灵?
薛志钦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潜藏多时的心事被人知晓,在卸下了压抑多时的窒闷之后接踵而来的却是阵阵的恐慌。
靳楚歌也感觉到了薛志钦的颤抖,将臂弯紧了紧,问道:“你冷?”
薛志钦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你在害怕?”靳楚歌再一次询问道。
薛志钦鼓起勇气,嗫嚅地说道:“你不鄙视我?我知道不应该,可我就是控制不了……”
靳楚歌道:“我不是木头,我感觉得出来,但是你从来都不说。”
“我怕……”薛志钦道,“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会不理我,我怕我会失去你,我……”
“但是你还是那么做了。”靳楚歌搂紧了他,“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我……”尽管是在黑暗里,薛志钦还是满脸通红。
“猪……小笨猪……”靳楚歌捧起薛志钦滚烫的脸,火热的嘴唇有着更炙热的温度,凑上去,慢慢地亲吻,慢慢地胶着在一起。
肌肤有种沁人心脾的温馨,慢慢的延展开,就成了全部的世界。少年的身体,就算是在冬天,也可以要世界燃烧。再一次的,薛志钦扫描着靳楚歌的身体,用手,感受着肌肤的坎坷起伏。所到之处,皮肤下的血液无不激动沸腾。舌尖掠过山峦,掠过丘陵,掠过平原,最后栖息在世界的屋脊上,靳楚歌的身体猛烈的颤抖起来。
海潮涨起来了,漫过身体,又急急退去。靳楚歌闭着眼睛,感受着昨夜梦里同样感受到的犹如飞越云端的感受。兴奋在薛志钦的努力下一波波的涌来,靳楚歌禁不住地大口喘息,最后,吐出一口长气,身体重又回落地面。
薛志钦也喘息着,精液腥甜的气味弥满房间。靳楚歌搂着他,替他擦汗,但是火热的身躯汗就算被擦去,马上又有新的冒出来。靳楚歌想去吻他,但是薛志钦脑袋一偏,撇开了,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要。”
靳楚歌坚持道:“怕什么,反正都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