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去卫生室的路上，麻木散去，疼痛开始一点一点扩散开来，不过我心里倒舒坦下来，暴力的确是男人发泄的最有效途径，文一步三回头看我的后脑勺，又偷偷瞧我脸色，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45钢的屈服强度是多少？”

我惊讶的看着他，“355MPa啊，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文咧开嘴嘿嘿说：“还好，没傻，也没失忆。”

“你敢耍我！”我这才明白他那是丫的没话找话呢，不轻不重给他胸口一拳，他按住我肩膀说：

“不安分，别晃动，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呢？”

他转过头面对我凝视我脑勺，眼睛溢满心疼，“这会不会留下疤痕呢？”

“伤口深吗，应该不会吧，即使有也不会很明显，不碍事，不是说伤疤是男人的功勋章吗？”他的注视的双眸让我有种被吸进去的感觉，我安慰他轻松笑笑。

他摸着伤口周围的头发表情认真的说：“伤口偏右，头发挡着了看不清深浅，如果真留下疤痕了，你在我头左边也来一下。”

“你有受虐癖。”

“我要以此警戒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伤你一丝一毫了。”

到了医务室，一个女胖医生用酒精擦开伤口，文脸上惊恐不定，我也侧着身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一点，伤口比我们想象得要深，有四五厘米长的样子颇有点触目惊心，医生却见怪不怪的说

“这不像工伤，在哪里弄的，是打架吗？”

“不是的，走路时不小心被啤酒瓶绊倒，磕到水管套环上就成了这样子。”我抢先答道，实习老师反复说到安全问题，要逮到我们是打架，我们都可能受处分。

文张了张口，过了一会儿终于说：“阿姨，这个伤严重吗，会感染吗？会不会留下疤痕？”

“还好是冬天气温低注意一下不容易感染，疤痕可能会有，又不是在脸上，将来头发长出来会遮住的不用担心。一天来检查一次，换药期间伤口不要沾湿水，晚上侧着睡不要压迫到伤口，不要喝白酒，愈合期间不要用手去挠，要是还不放心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们回到宿舍，大伙看着我顶着厚厚纱布纷纷围过来说：“才说道你们俩不见人影，怎么就负伤了呢，车间里弄得，还是路上遇到劫匪了？”

“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磕到了，包扎得很夸张其实不严重的，没事。”

老大凑近用力嗅嗅说“没喝酒啊，怎么走路还能摔成这样啊？小六子啊，大哥离开你这么一会你就受伤了，大哥枉做你们老大啊。”

“那就做佣人伺候我来补偿吧哈哈。”我笑道

“他想做那也得老四让给他做啊，是不是啊，老四？”二君奸笑瞧向文说：“老大，他俩可是你们组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可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跟老师报告，老师说车间烟尘大温度高，让我就留在宿舍休息，但因为非手脚受伤，我行动上是自如的，所以文想跟老师翘掉一些班来照顾我没被批准，就像老大所说，我们那个组不可能只留他一个人在车间。我呆在宿舍也无聊，除了处理我们组的实验数据，我把他们带来的几本武侠小说全都看完了。但文经常早退来宿舍，端茶倒水仿佛我已经瘫痪在床了，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我们实习结束要回家了，老师说为避免北方的人这回学校浪费时间金钱，就在此地解散各自回家。我是要先回车租屋放行李，文还想跟我回去，我说：

“你疯了吧，我是顺路，你回那里做什么，马上快过年了，你妈不是已经天天来电话了吗？”

文还犹豫说：“我就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回去也无聊，过年有什么劲。”

“那里你还想留守过年都不会去？”

“如果你也在，那我愿意不回去。”

“我回去放下行李就立刻回去的，一刻也不会多留，你还要回出租屋吗？”

文最终心有不甘的回上海了，临走前抱怨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那么深呢，我这么舍不得离开你，你却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太打击人了。”

“你这是你肉麻煽情，我还真做不来。”我笑着骂他，心里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深，身处其中又哪能衡量清楚，小说里写的不都是要方等失去才知道有多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