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暑假临近,文提议一起去川藏旅行,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次争吵尽管最终言归于好,他也确实勤快了很多,但若说没留下一点疤痕是不可能的,起码他床上床下都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而我也开始关于思考我们的关系了,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更何况是两个都不擅长柴米油盐生活的男人。才同丨居丨了半年,我已经爆发一次了,我难保自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文也不是软弱之人,这一次他服软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总有一次他也会失去耐心而愤起的。他想借出去旅行来使我们恢复如初或者更近一层,我又何尝不想呢。
说到川藏,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去。但我不愿跟他说,自从搬出来后,把新东方算在内,我每个月的花费是以前的近三倍,关于这点,当然并不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承担,实际上,文一开始想把钱给我让我帮他打理,但我觉得太麻烦,潜意识里也不想插手他不菲的生活费,房租及水电费是我一再要求的AA,所以只要是一起出门买东西,都是他抢着付钱,不过呵呵,这种机会太少,买日用品和买菜基本上都是我。有一次他取完钱后跟我说:
“小诚,跟你搬出来后,算上房租水电费,我花的也跟以前差不多。我是不是在吃软饭啊。”
我哈哈笑起来说:“那当然,你被我包养了嘛。”
文张牙舞爪扑起来,我摆摆手笑道:“呵呵开玩笑,我持家有方嘛,不过大概也是你少了很多聚餐吧。”
文当然不傻,也知道我肯定支出不少,但直接给我票子又怕伤害我自尊,他知道我在他面前在乎这个。所以以后每每逛街,他都要嚷着没衣服穿了要买衣服,试穿后总一个劲问我喜不喜欢,真正买回来牌子都没取下来,他就找借口不合适不喜欢塞给我。这样一两次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有时他演技太好我也分不出他到底想买给我还是买给他自己,有时他也不带我出去直接就买了回来给我。这样他只是把钱交给了卖衣服的店老板,而且他挑那些牌子衣服往往搞得他自己口袋空空。
我卡里余款已经不够去川藏那么多地方了,向父母伸手我也做不出来,而且为了维持以后的生活费,还想在暑假打工来攒点积蓄,于是我借口要回家给妹妹补课拒绝了。文闷闷不乐了很久,我看得出他还想再想办法怎么把我哄过去,甚至含蓄的表示他来出所有的费用。尽管他说的非常婉转,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犒赏我半年洗衣做饭擦地板的苦劳,还是很搞笑的语调,但我一下子被他看透了内心,恼羞成怒非常的不爽,冷冷的说不去。
然而还没过几天,当时我们已经在备考了,我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病倒了,正在我家所在的市医院转往省XX医院来,让我赶紧去医院等着马上就回到了,母亲的声音有些哑,一听就知道是哭过了,我懵了一下,父亲早年服过兵役,身体一向很健康的,我突然之间十分害怕,听说平时不生病的的人一旦生病那就是很严重的了,我问母亲是什么病,母亲哽咽起来说是心脏病,拿下手机发现文站在我后边,
“叔叔怎么了?”
“心脏病,正在转往这里的XX医院。”我想坚强一点,可是一看到他关切的眼神,我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文扶着我的肩说:“没事的,心脏病也有很多种,XX医院我们校的附属医院之一,我跟你一块去。”
(四十九)
当时是中午,下午我们还有课,文打电话请了假,我们出了门直接了拦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给母亲打电话,他们还在路上,我们站在大厅里等,看到有人在吃东西,我才想起我们还没吃饭,于是对文说:
“你去买点吃的吧,估计一会儿也来不了,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你吃什么,我打包过来,”
随便吧,我也没胃口。”
过了一会文提着肯德基的袋子快步走来,我看着那些泛油的一点食欲都没有,文也草草吃了几口之后就静静蹲在我旁边。也没过多久,母亲来了电话说已经到门口了,我飞快奔出大厅就看见手术楼下一群人抬着担架往里走,跑到担架跟前时父亲还有意识但不会说话了,平时黝黑的脸此刻像张白纸,额头上全部是汗珠。母亲肿着眼睛拿着毛巾不停地擦,二叔看见我说“这好像是你们学校的附属医院,你有没熟人?”我摇摇头。父亲直接住进重症室先做检查,我们在外面等,母亲这才发现了文,问“这是你同学吗?”我说“是的,他认识路就一起过来了”,母对文说了声谢谢,文就开始安慰母亲,我问二叔父亲在家乡医院的诊断情况,这才知道父亲是心肌炎导致的心肌梗塞,我对这病很陌生,但二叔说他单位有人患过,并不像我开始想的那么严重,治愈率也是比较高的,调养得好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发作起来还是很恐怖,母亲也是被吓坏了以为是急性心脏病。
详细检查结果要等第二天才出来,当天晚上,二叔住在他一个朋友家,我和母亲在病房里轮流守护,我让文回去,他不肯,后来我发脾气,他还是一直陪我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去,母亲在他走后就感叹说:“这孩子真好,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报答人家。”第二天清晨七点多文就带了早点赶过来。父亲检查结果出来,是扩张性心肌炎,亚急性的。医生建议说为防止以后复发,药物修养半个月后最好是做血管疏通手术,手术成功率挺高的,术后后遗症率也比较低。这方面我们都不懂,主治大夫是医学院的教授,态度很和蔼,听说我是这个大学的,又听说父亲是地方农村转过来的,很同情的说手术费加住院费加后期药物治疗费可能得准备个二十万,并建议我去学校申请一下募捐或补助。最后,我并没有去发动募捐,和文在一起不想自己太引人注意,而且自尊心上也很难拉下脸,但是申请到了一笔不小的补助,再加上后来找了医院和学校两边的关系,省了不少手术费。而这,都要感谢我一开头就写到的老教授,我只是他众多学生很普通的一个,那些天里因为照顾父亲翘掉不少他的课,他知道实情后却不遗余力的为我找关系。父亲病愈后,父母把他当成救命恩人,而我把他当做亲人可以说是我的第二父亲。留校以后,他和师母更是把我差不多当儿子看待,时常拉我去他家吃饭,在我心目中,老教授摆在和家人一样的位置上。
父亲术前药疗时期,母亲住在我们出租屋里,我和母亲轮流看护,文也常常陪我或陪我母亲一起去,因而那段时间的课程答疑我们常常轮着翘或者一起翘,而文是班长我是学委,这势必引起了任课老师们的注意,我只说是父亲在这边住院,其他老师唏嘘几声安慰一下也就算了,真正放在心上的就是老教授了。老教授是我们专业课上的第一位正教授,在学校里也很有口碑,我们那时都是怀着敬仰的心情上他的课,但他比较严厉,一般同学也不敢太亲近。有一次送作业到他的办公室,当时办公室就只有我们,老教授细细问了我父亲的病情,我本来并不愿意说,但是看到他满满的关切之意,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和恐惧涌了出来,虽然忍住了眼泪但估计眼睛也红了,老教授说他医学院那边有朋友,他去帮我疏通一下让我别太担心好好复习。过后我也没太当真,毕竟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师生关系,在大学一般师生之间实际上是很淡漠的,还不如高中。但后来他找到我给了他那医院的朋友的电话让我去找他,又问我想不想申请一下有关补助他也可以找一下关系,我找到他那位朋友,就称张叔叔吧,张叔叔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医院心血管科的名教授,还是相关负责人,因为他,父亲的手术费及后来的住院费减了不少,有一次张叔叔问我是老教授哪边的亲戚,我才知道老教授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把我托付给张叔叔的。父亲手术前夕,我刚好考完最后一门,学校已放假,但我们专业还有两个星期做老教授那门课的课程设计。期间,老大他们提着水果去过一次,老教授因他岳母也住进那家医院,他和师母也顺便去看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