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文生日那天我比他起得早，把礼物放在他桌上就出去买早餐，回来时他已经拆了包装盒。

“给我的？”文亮起包装盒掩饰不住高兴的问道。

我好笑的说：“你都拆了，我还能给别人吗。”

他摩挲着那块手表说：“你真傻，用得着买这么贵的吗，花了你差不多两个月的饭钱吧。”

文刚开学时打篮球把他那一直带着的那块手表的皮表链的搭扣扯坏了，后来一直忘了换表链而把表揣在兜里，泡衣服时总忘了掏出来，虽说是防水手表，如此几个月后手表也终于发怒了有时会走走停停不太准。一开始我还劝他修一修，他总说等有时间再说，时间一久我也忘记了，那天去了商场看到钟表柜台才想起来。

“呵呵，我觉得和你很称，再说你之前那块表不也是这个牌子的吗。”我看得出他也喜欢，心里很满足。

“我那块表是高三时我姑姑送我的，我自己哪舍得买。你现在买了我都舍不得用了，傻瓜，过来。”

话音一落还没等我挪脚，文走过来我一把我拉近他……

吃完早餐我们去街上晃，尽管天气阴霾湿冷，但接近农历小年，大街小巷都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我们去了一个电玩城，文投篮和赛车玩得很不错，出来兑换奖品时还领到了一个毛绒小玩具，我们走出电玩城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大雪，那并不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却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场雪，广场上很多小孩子跑着闹着伸手去接雪花，很多情侣偎依在伞下从我们面前走过，我们没有撑伞，走走停停，文时不时偷偷握一下我的手指又突然放开，然后眉眼弯弯的看着我笑，我说没见过雪傻了吧，他没接我的话吹吹口哨大步向前走，过了一会儿回头说你请我吃根雪糕吧，我说果然是傻了，但我也突然想跟他疯一下，我们问了几家小商店，店老板像见了疯子一样的连连摆手说没有，最后竟折回商场的超市里买了两根雪糕，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相视而笑边吃边走，吃完后我口腔完全麻木了，讲话时舌头都不灵动。路过烧烤摊，忍不住又买了几根肉串补热量，后来又吃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吃后拐进一家火锅店俩人吃了一大锅羊肉灌了不少啤酒，这样胡吃海喝的结果是我一到宿舍就奔向卫生间吐起来。

那一晚上我躺在文的床上肚子十分难受一直睡不着，文翻箱倒柜找出据说是大一刚来时他妈妈给他的胃安片，我服下后因有些醉意又有些难受一直都是处于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知道他倒热水给我擦脸洗脚，又用泡过热水的温暖双手帮我揉肚子，半夜我口渴说想喝水他又起来冲了一杯牛奶给我。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文双手还搂着我，半边身子都悬在床沿上，被子大部分裹在我身上，所以他的半个背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触手一片冰凉，我不由得一阵心疼，轻轻扯过被子往他身上盖，他眼睛也没睁开含糊的说“别乱动，冷风进来会凉着你肚子疼的….”

我小心翼翼起床后发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推开水汽朦胧的窗户向外望，安静的校园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积雪从树上掉落的声音，大概昨晚他被我肚子疼折磨的太晚，帮他掖好被子后他睡得更沉了。等我提起开水瓶倒水洗脸时才想起昨天回来太晚我们都没打开水，昨晚洗的就是之前没用完的的半瓶，冰天雪地的夜晚，他把热水全部给我却自己去冲冷水。想到这里，我眼睛一热，拧开水龙头把手伸到下面，手指越是寒冷刺骨，心里愈发温暖濡湿。我转身去看他躺在床上的背影，这样安静的清晨，让我有一种我们已经这样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四十二）

我们中午吃完饭就一块出了门，他打出租去机场，我乘公交去火车站，他执意要等我上车才离开，于是我们一块在车站上等。公交终于开过来车门缓缓打开，人群一下子涌了上去，我们被人挤到后面，只好无奈的笑笑看着车子满载而去，因为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都是一条线路上的，并且在这个车站只有这一辆公交到达那里，当我们第N次被公交晾在车站后文拖着还想坚持不懈的我去寻觅出租。等一辆空出租停下来文跟着我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先到XX火车站，再到XX机场。”我们坐在后排，车子启动后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和我们聊起来，你们是X大的吧，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明年什么时候开学……..我把手塞进大衣兜里取暖，不一会儿文的手也伸进来，我侧身看他一眼，他还在跟司机师傅侃，眼睛不看我，手却在我衣兜里摩挲着我的手，我掐了他几下后也开始反握住他的手，司机一点没察觉出空气中的异样。到了火车站，我下车，文摇下窗户依然是冲我一笑比那个口型给我，我重新想起来于是在人声鼎沸中大声问“什么意思”，文比我更大的声音说“I’llmissyou！”我脸一热赶紧走人，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出租车已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在寒假里，我每天都在苦思冥想跟父母说我要从大学宿舍搬到外面去住的事情，每次下定决心，话到嘴边又难以开口只好咽回去。一次父亲谈到木材生意上的事，说XX村有个做原木生意的朋友说他儿子在念工大的研究生，问我研究生是怎么一回事，我简单和他说了，父亲问我有没读研的打算，我想了一会说我正打算好好搞学习，毕业了也想读研。父亲一听很高兴，似乎我已经考上研究生似的立即和母亲说了，母亲也来询问我，我几乎是支支吾吾的讲清我要和一室友搬出去合租，想好好搞学习准备考研，我当时肯定脸红了，我想如果是比较精明的父母肯定能看出这事有鬼，但父母因为“我的远大目标”十分欣慰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什么。在他们看来，研究生顾名思义那就是搞科学研究的人了，接近与科学家了。我因为欺骗而心怀愧疚，说房租的钱自己打工可以供得起，不需要他们多给一分钱，父亲摆摆手说现在家里也不缺那几个钱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上那个研究生给我们争气，接着又念叨起妹妹在高中不如我以前用功，不能指望她将来超过我云云。

不管怎样，我搬出去的事在父母这里出乎意外的顺利，他们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十分支持，我给文打电话，满腔的愧疚立刻变成喜悦说我父母支持我搬出去，文在电话另一头也十分高兴说我说就是这样吧，我爸妈也支持我，他们还觉得房租很便宜十分划算，开学他们要去视察哦，呵呵你终于要拜见公婆了。我猝骂他心里却紧张起来，想到还有屋里兄弟那关，一天天的计算返校的时间。

过年时父亲塞给我一部手机，说时以前打宿舍电话我就常常不在，而今要搬出去住了有个手机方便些。我给文打电话，文在那边大叫说我正想你生日送你手机的，可怜我卯足了劲攒了半个学期的钱，现在还在快餐店里打工呢。到了生日那天，我如去年一样在当天下午赶往学校，文因为傍晚才到，我还战战兢兢的想怎么们在他父母前举止得体不露出马脚，结果等来文一个人风尘仆仆的提着大大的行李箱乐呵呵推门进来。

“你父母呢，不是说来视察吗？”

“家里有事来不了了，他们说可能三月底来，顺便可以来玩玩。赶紧准备收拾东西吧，我已经联系了房东太太，她说明天在家等咱们过去。”

我们开始整理文的东西，过了一会文转过来说：

“你收拾你自己的吧，我的不用你帮忙。”

我有些心虚说：“我还是等老大他们来了再说吧，你先搬出去。”

文哈哈笑了起来来说：“不用你向他们请示了，我在寒假已经跟他们透露过，他们早知道了。”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啊，他们有啥反应？”我有些疑惑，文之前没跟我说过。

文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说：“小诚，我们去上新东方吧，我已经在网上预报名了，你跟我一块吧，我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租的房子离新东方最近的上课地点也只有四五个站，这样也合情理。”

“上新东方？你要出国吗？”我更疑惑了，去新东方的人不都是准备出国的吗，可文从没提及要出国的啊。

“也不是那样，就当提高英语嘛，学费也不是很贵，你不是一直觉得咱们不够冠冕堂皇吗，这个够好吧。”

我觉得也是，这的确够名正言顺了，又想不会真是为了应付别人的疑问而上新东方的吧，这样的话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新东方学费的确也不便宜，而且这意味着今后再没周末周日了，大二下的专业课本来也不少，他还有那么多社团学生会的活动。我越想心里越感动，觉得他为了我能心安理得搬出去，竟不惜付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