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他终于要过来了,见面的前一天晚上我激动的一夜没睡,一早就爬起来去机场等他,我站在出口,接站的人很多,有很多人举着学校接人的大牌子,还有些零散的外国旅行团在出口处集合报道,我混在人群中盯着出口看,他那么显眼,他一出来我就看到了,想给他个惊喜,于是故意移到柱子后面,那个白痴果然没看见我,我看见他失落的东张西望,我忍不住蹦出来,向他奔过去。
他拖着两个大箱子,腾不出手来向我挥手,只能笑着看着我跑过去,我给了他结结实实一个拥抱,他的两只手还扶在箱杆上,身子木桩一样被我抱的动也不能动,我笑着接过他的行李问他先回学校还是回我宿舍。他问我:你宿舍那哥们在吧?当时我室友小涛出差了,可是我故意逗翔说他下班后回去,现在应该不在。翔就说去你那,出了门我指给他看机场大巴的地方,他拉着我说打车回去。我说很贵的,要100多块,又不赶时间,为什么不坐大巴啊?他瞪了我一眼:谁说不赶时间,我们就剩两个半小时的独处时间了。你室友一回来我待在还有什么意义。我咬咬嘴唇忍住笑,这个猪,还真是猴急!
他看我站在那不动,问我怎么不走啊,我就故意坚持坐大巴,拼死拼活买了两张票就往车上冲,他无可奈何的跟着我上来,板着脸问我:这下你满意了?我笑着拧他脸说:这下你郁闷了?他笑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他还在“假生气”,就又装回严肃。路上我把ipod拿出来,强行给他塞上耳机,跟他说这首是我吃饭的时候助消化听的,好不好听?那首是我睡前催眠听的,好不好听?还有下面一首是我午休时跑到天台上放风的时候听的,好不好听?……他一边听我说一边看着我,过了会他拔下耳机跟我说:我对你的兴趣超过你这些歌,怎么办?我踩了他一脚说:你是猪,我总是不长记性,试图跟猪沟通精神上的东西!他笑嘻嘻的说精神沟通受阻,你可以换别的方面。
我瞪他一眼,赌气把头扭向窗外。这头猪,真是没情趣,我本来想告诉他,我给他听的每首歌,无论我是在吃饭时听、发呆时听、走路时听、挤地铁时听、失眠时听,听的时候都是在想他的。可是这样的话,这头猪听得懂吗?静得下心来听吗?他只会掐着表算我们几点到宿舍,几点我的室友会回来,这中间有多少亲热时间!
回到宿舍,一关门他就把我挤在门后劈头盖脸的亲了过来,他的手越过我腰际,用力扣紧。他的气呼到我脸上,我的脑子却还在走神,拼命在回忆我们有多久没这样亲密了,久到我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是在怎么情况下了。
结束后他翻了个身去看表,十二点多了,他蜻蜓点水的亲了我一下说:起来吧,你室友马上回来了。我拉他胳膊让他再躺一会,他犹豫的躺下来抱了我一会,又爬起来穿衣服。我看着他穿好T恤仔裤,系好腰带才开口:他今天不回来。翔没反应过来我指的是谁,疑问的看着我,我接着说:我室友出差了,下周三才回来。他生气的扑上来抵住我的脖子说:好啊,蒙蒙你出息了,耍我很好玩是吧?
我以为我逗他玩,得逞后会很开心,可我没有,我笑不出来。刚才看着他穿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想,一分钟前我们还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可是一分钟后他就穿戴整齐,随时打算撤离现场了。就像偷情。那我们的未来是不是一直都要这样,他结婚,然后我们用这样苟且的方式在一起。
我知道他会结婚的,一定会。我们在一起从来不提未来,我们的每一分钟都不知道下一分钟在哪。我们唯一知道的便是等到一定的年纪,我们,必须,分手。
我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人,他特别黑亮的眼睛,他高高的鼻梁,大笑时左侧脸上露出的虎牙,不明显的酒窝像个深色的漩涡。简洁的侧面轮廓,微黑但是干净的脸。我不由自主想象着他老了以后的样子,得意的样子,宠溺的看着我的样子,霸道不讲理的样子,装作很冷淡的样子,没睡醒傻乎乎的样子,我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他也怔怔的看着我,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吻我,我轻闭着眼,双手缓缓搂住他。
那天我们在床上躺到天黑,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紧紧的拥抱着对方。对我来说,拥抱是比做爱更加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躺在一个人的身边,只要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你就可以不去关心未来要怎么办,现在要做什么,你便可以这样安然的睡去,因为身边有一个比自己都信任的人。
第二天我要陪他一起去学校报到,他一定要我去上班,他先把我送到单位,看着我进去他才走。事后想想是我任性了,差一点为了他连班都不上。我们的日子还很长,为此我要更努力的工作和生活。他在身边,让我对一切都充满希望和力量。
他刚开学没什么事,学校安排不力,光选课就折腾了一个礼拜,他在我宿舍住了一个礼拜,直到小涛出差回来,他才念念不舍的搬走。
十一他回家了一趟,我因为有事走不了就没回去。他回来后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要租房子,我跟他说忍忍吧,租房子也不便宜,何况我和他的宿舍条件都挺好。他还是不依不饶的跑中介看房子,直到有一天他递给我一把钥匙,他说:“蒙蒙这是我们在北京第一个家,以后我要自己挣钱买房子让你住,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要什么样的。”
虽然知道以后的事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可还是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睛,即使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在一起,可是他现在说这句话,必定是他情之所至,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他真心想给我一个舒适的未来,不让我受苦。
其实我能够自立的,无论怎样艰苦的环境,我并不会一开始就依赖别人,可是遇见他以后,我变得缺乏力量,这不是好事,我知道,可是,那种全心信任着依赖着另一个人的幸福,尝过了就再也戒不了了,他许诺时的明亮眼神,印在我心里,在我最灰心黯然的时候也能闪闪发光。
每到周末,我跟他就把北京大大小小的地方跑个遍,他对皇城根下的那些民俗和文化颇有兴趣,所以总是带着我到处转悠,从不迷路。还不忘一路给我解说。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他懂得真多,然而我越是用这种一无所知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他,他就越得意。我实在看不过去他自我感觉良好时的小样,就故意问他关于X城的某些历史渊源,他一知半解,答不上来。我就说他不爱家乡,来了北京就忘本。他就说:“忘不了忘不了,我在那里认识了个猪一样笨的人,我怎么也得记着挣钱给他瞧病不是。”
我愤恨加鄙视的看他,他与我的眼神顽强对抗……忽然他拍了下头,恍然大悟的说:那个猪好像进京瞧病来了,怪不得我感觉到它从猪棚里发出凉飕飕的目光。我拧着他耳朵说:来北京才几天啊你,什么没学会,倒是学会贫了。他连忙讨饶说不敢了不敢了,家里养的那头猪发飙了。我们举动太大,引得路边的人直盯着我们看,他小声说:行了啊,回家再闹去,丢人丢大了。我笑得合不拢嘴,他这么丢不起人,在外面越正儿八经不苟言笑,我就越要逗他。
我们俩都是特别喜欢逗对方的人,他最喜欢看我不好意思脸红时窘迫的样子,所以每次就故意说些挑战我极限的话,然后偷笑着看我表面上死撑,脸却已经烫到冒烟的样子。
而我最喜欢的是看他在外面深沉斯文的面具被我撕下的样子,天蝎座的人其实很闷骚的,在不熟的人面前和相熟的人面前绝对的判若两人,我有段时间就叫他MSN(闷骚男),叫了一个多礼拜,他虽然郁闷但反抗不力,只好屈从,可是忽然有天他也开始叫我msn,面对我一脸诧异,他解释说msn是(美少男)囧,坚决在这里澄清一下,除了“男”,我沾的上边,“美”和“少”都沾不上,他这是反动派对无产阶级大大的报复!(︶︿︶)=凸
日子过的真的是很快,一转眼已经快到他生日了,上个生日都没和他一起过,这个说什么也不能落下,可是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生日前一天接到柏打来的电话,说25号在北京有个会,他们导师没空,让他过来。我有很久没见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必定要见的,做不了恋人,绝对不能丢掉这么好的朋友。电话里柏问我知不知道XX宾馆离他开会的地方怎么走,我是路盲,只有临时翻地图,翔看见了就问了两句,我如实作答,他没说什么就走开了,然后就抱着电脑打游戏直到半夜。
我搞清楚路线后给柏打电话,跟他约好25号晚上一起吃饭,因为柏第二天全天开会,晚上就走了,时间实在排不过来。睡觉时,我跟翔说了这事,怕他生气还跟他解试完饭就回来给他过生日,保证不会耽误,可是他背对我默不作声,我知道他没睡,就把手搭到他身上,他还是一动不动,我就故意挠他痒痒,他忽然爆发,把我手扔开: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