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找了个周围没人的时间，对沈乐志招呼了一声：“小沈，今天下班一起吃顿饭？”

他先是意外地望着我，好像一时不大相信，接着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

“怎么？你今天没空？”我又问了一句。

“有有有，头儿你叫到，怎会没空呢？”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好，下班见！”我看既然约好了他，就不愿再多啰嗦了，冲他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下班后，我们来到了一家餐厅，一坐下，我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上次说你妈妈让你离职的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头儿，你约我吃饭，就只是问我这个问题吗？”他本来兴奋的表情变得有点失望了。

“对啊，我是你的上司，对下属的去留当然关心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心里都觉得自己有点假！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去留要看那个我喜欢的人的意思！”他对我这样的语气很不满意，所以带着赌气回答说。

我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道：“小沈，我想你喜欢的那个人，他是有朋友的了。”

“我知道啊，我那天不是见过他了吗？他还吃醋了呢，嘻嘻！”他看着我得意地笑起来。我发现自从那次午餐经过试探，迂回地证实了彼此同志的身份之后，他对我的言语越发没有拘束了。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

“我知道他有男朋友，可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我是很有好感的，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争取一下呢？我也没有说要用什么阴暗的手段，而是光明正大地公平竞争，这有什么不行的！头儿，你说，在刚走出社会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不错，是很美好！”我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份青葱时光，点头同意：“不过，并不是每样美好的事物都一定能得到的，而且那份美好可能只存在于你的想像中！其实你追求的人并没有那么完美，或许当你得到了，也就不过如是罢了！”

“那为什么他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他继续追问道。

“我说过了，他有朋友，你做的事其实是徒劳的啊！”

“我也明白，我做的这件事，或许会是徒劳无功，但如果我不做的话，那就永远不会成功！既然如此，与其令自己日后后悔，不如现在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来！至少将来也可能问心无愧地说，我争取过了！”他执着地说。

我本来想用婉转一点的方式把自己拒绝的意思说出来，但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顽固得可以，我只能无语地看着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了。

“头儿，你看你，干嘛把话说得绕来绕去的！你是不是不舍得直接拒绝我啊？”他居然老实不客气地把话揭开了，还用嬉笑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感到现在这种情形很有趣！

我也不知是被他气着了还是逗乐了，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真是胆儿大！你就不怕我不是同志，你表错情了吗？”

“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已经看得很准了，特别是那天在你家附近见到你和你的朋友，我就更能确定了。而且就算你不是同志，那又有什么要紧？起码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搞清楚彼此的状况，也是一件好事，总好过憋在心里什么也不做，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你就不怕我不但不接受，还跟你翻脸，甚至于把这件事捅出去？”

“头儿，你是个好人，我相信，就算你不是同志，你也不会这样做的，我很确定！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如果你真是这样卑鄙的一个人，那就说明我看错人，喜欢错人，通过这样让自己看清楚了，也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没什么可怕的，就算跟你翻脸，大不了不打这份工作一走了之呗！”

“你一直做事都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吗？难道你就不怕你家里知道？不怕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我虽然欣赏他的快人快语，但他做事这样冲动直接，我还是不免替他有点担心。

“不怕！头儿，我跟你说吧，我大二的时候已经向我妈妈出柜了！所以我的情况她是了解的。”

“啊？那你妈妈当时有什么反应？”

“她？如果说我的话令她意外，那么她的反应也出乎我意料之外呢！她当时呆了几秒钟说不出话来，到开口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你找男朋友了吗？你可得注意安全啊！哈哈，我反而被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笑死了！”

我也没想到他妈妈会是这个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想想，他妈妈当年是个勇于追求自我价值的女性，又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所以会有这样开阔的观念也不奇怪。怪不得这小子对待自己同志的身份可以这么无所顾虑，看来是跟他妈妈的宽容分不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