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暗涌

前两个周末，我和小龙回到E市，刚巧XX广场晚上有个表演，我们闲着没事，也过去凑凑热闹。在那里正看得高兴，我无意中一抬头，却远远看到小路和中哥也在人群里看表演。他们两人肩靠着肩，态度亲密，小路一边拿手机拍照，一边哈哈大笑，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在他脸上有这样灿烂的笑容；而中哥正一只手搭在小路的肩上，脸上也露出愉快的微笑。我内心暗暗惊讶：中哥上次不是跟我们说过近期不找小路了吗？现在他怎么又跟小路在一起，还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明目张胆的了，他就不怕老婆发现！不过我想了想，也安慰自己说，两个朋友一起周围逛逛看个表演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即使被中哥老婆知道，也完全搪塞得过去，想来还不至于产生多大的问题。

我知道小龙一直对小路有点偏见，所以也不想让他见到刚才那一幕，于是拉了小龙一下，指了指与中哥他们相反的方向：“咱们到那边去看看！”小龙也没多想，就和我一起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看到中哥和小路的行为，确实会令人产生深深的担忧。一方面，中哥已经结婚，还即将成为人父，人生可说是进入一个幸福的新阶段；但另一方面，他倘若仍旧留恋与小路的感情，不愿轻易放手的话，就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小路一直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但到了今天，他们的关系已是暗流涌动，危机隐隐，难道小路自己就一点都没有觉察吗？我想，自己对小路的关心，也许是来源于物伤其类的心态吧！或者我应该和小路好好谈谈，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他说一说。

几天后，我约了小路一起吃饭，打算在谈话中提醒他一下。不过小路这个人，在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敏感的自卑，跟他谈话时需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挫伤他的自尊心。他这样的性格，或许也是导致他朋友很少的原因吧。

吃饭的过程中，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近期跟中哥还有没有见面。小路倒也老实，直说前几天中哥来找他，大家出门吃了顿饭，还一起看了场表演。但他又急忙解释说：“不过，我们之间真没什么，就只是好朋友一样吃吃饭，聊聊天，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

我试探问：“中哥现在老婆大着肚子，家里要照应的事很多吧，怎么还有空闲来找你？”

小路叹了口气告诉我，中哥现在很烦，所以才来找他解闷散散心！据小路说，自从中哥丈母娘搬到他们家以后，整天在旁边唠唠叨叨，中哥回到家里很郁闷！中哥老婆可能是怀孕后觉得自己在丈夫面前有了话语权，又受了自己妈妈的唆摆，已经没有刚结婚时那么温柔乖巧了，整天缠着中哥要这要那的，开始时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中哥也尽量满足了，还答应把他们夫妻现在居住的200多方的复式单元加上妻子的名字。当初结婚的时候，中哥把自己名下的两套的房子让老婆挑选，一套是200多方的复式单元，一套是200多方的平层单位，当时中哥老婆挑中的是复式，所以婚后他们夫妻俩住的是复式那套。这天晚上，中哥老婆提出怀孕后住在上层的主卧上楼下楼的很不方便，中哥说那你可以到楼下的房间住。中哥老婆却又说楼下只有两个房间，如果自己睡了大房，母亲就只能睡小房，自己妈妈过来照顾自己，还让她睡小房间，被人知道了笑话……诸如此类有的没的扯了半天，丈母娘也在旁边不断帮腔，中哥终于不耐烦了，忍着怒火问她那你究竟想怎么样老实说吧！中哥老婆支吾了半天终于提出，待产的时候想搬到那套平层单位去住，等生完孩子再搬回来，希望平层那套房子也加上自己的名字！中哥彻底生气了，不愿再跟她们啰嗦，走出家门，就打了电话给小路……

我听到这里，多少是明白了。中哥和他太太当初只交往了几个月就结婚，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一段关系罢了。中哥选中他太太，除了是感觉各方面条件比较适合之外，恐怕也有看她性格温顺容易驾驭的原因吧。而中哥太太嫁给中哥，难道就不会是由于相中中哥家底殷实吗？在婚姻的初期，他们还能做到相敬如宾，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两个人，暗藏着的矛盾终于因为物质的原因而爆发了！唉，其实房产加不加名字，两夫妻为什么不可以好好商量呢？为此争吵两句就拂袖而去，只能说中哥对他太太确实并没有多少爱！想当年，中哥为了小路可说是倾其所有的，而且往往小路并没有提出要求，中哥就会主动付出！再对比起他现在对待自己老婆的态度，真是相差得太远了！如果感情可以用物质来衡量的话，那么中哥对小路才是真爱吧！

这时，我真是很为小路担心。因为我的人生经历令我深切地体会到，一旦牵扯到金钱利益的纠葛，人性就有可能暴露出非常冷酷的一面！中哥现在正因为财产而跟老婆发生矛盾，如果他和小路的关系被老婆发现，势必会爆发一场大冲突，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或许对于中哥来说，凭借钱财的优势，再加上精明的手段，自信任何事情到最后都能够摆平；但小路呢？他本来就是个怯懦的人，如果卷入其中无法招架，会不会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小路的话说：“小路，中哥和他太太的问题，始终是人家两夫妻的事，你可不要介入太深了！尤其是关于中哥家里钱财的处理，你更不能插手！”

谁知小路听了我的话，马上大声地反驳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要阿中的钱了，他的财产怎么分配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和他一起，这点他也是明白的！”

小路对钱财这个话题一向敏感，我猜，他是急于表白自己和中哥一起并不是为了他的钱！但相交十几年，他花了中哥不少的钱，这个也是事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所以想到这一点，他就难免情绪激动了。

我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同情之余也有点气结：这人什么理解能力？他以为我是在批评他要花中哥的钱吗？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我不是说你贪他的钱，而是担心你这样下去，不但有可能影响到中哥的家庭，还会把自己牵累进去难以脱身！”我只得向他解释道。

“不会的，我没有想过要破坏阿中的家庭，他跟老婆吵架，我也是只有劝和的！而且阿中说过，他有把握处理好一切问题，让我一点都不用担心！”他仍然固执地分辩道。

我有点生气地想：“阿中”、“阿中”，什么都是阿中说，你自己是死的吗？你就不会动动脑子为自己着想一下，一切都要听从他的意见？

不过我也知道，小路是个没有多大主见的人，而且这十几年来一直对中哥很依赖，已经习惯于被中哥的意见左右，所以也很难因此责怪他，但我忍不住还是要问：“那你自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先耗着呗。”他犹豫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出这句话，接着眼眶有点红了。

“你要耗到什么时候？中哥已经结婚了，你以后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啊！”我真是被他那吞吞吐吐的语气气坏了。

“是的，我有自己的人生，我以后也是肯定要结婚的！或者再多耗一段时间吧，等耗到感情一点点地没有了，那时就解脱了！”他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出窗外。

于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我发觉再说也是徒然。我提醒过他，可他不愿相信我的话；或者他内心已经相信了，但仍然执迷不悟！那么作为朋友，我是否觉得已经尽到责任，可以心安理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