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吃完饭，我和他一起洗碗，洗碗的过程中，他一直沉默不语。洗好碗从厨房出来，他对他妈妈说了声：“妈，我们回去了！”然后就低着头向门外走，不看我一眼，也不招呼我一声。我只好尴尬地向他家里人点头告辞，紧跟着他走出门去。

从他家出来，下了楼梯，一直来到我们停车的位置，他仍然是一言不发。他来到车子旁边，拉开驾驶室的门就先上了车，我本想跟他说两句话，和缓一下气氛，但看他那别扭劲，根本没打算和你说话的样子，我自己也不由得一肚子的不满，于是没好气地坐进副驾。我刚坐下，他就一下发动车子，开回我家去。

一路上，他还是脸沉如水，一声不吭。我估计他一是因为他妈妈反口而气恼，还有就是怪我吼了他一句扫了他的面子，令他下不了台，所以，他的小孩子脾气又发作了！我心想：特么你这家伙有时候别那么幼稚行不行？！当时要不是我拦着，你还不知道会把那顿饭闹成什么样呢？还好意思给我脸色看！难道还想我跟你道歉啊？我理都不理你！

我俩回到我家，我拿钥匙开门进屋，他跟在我身后走进门。门一关上，他忽然在背后一下紧紧搂住我，低声说：“骏，对不起你！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懊恼，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这才明白，他刚才一路上的闷闷不乐，并不是生他妈妈的气，也不是生我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气恼自己这次过份自信，盲目乐观，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结果曾向我许下的承诺今天被他母亲一下推翻，他觉得让我受了委屈，其实他刚才是在心里责备他自己啊！

我回过身去，只见他脸上挂着一副受挫的神情，只感到又愧疚又心疼！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慰他说：“小龙，咱们俩之间，哪用得着说对不起啊！”

“骏，都是我，把一切想得太过容易了，谁知道会这样，你、你别生我的气……”他摇着头，带着那样的沮丧和无奈，这个神态令我心疼，也令我感动！

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母亲和我，是他生命里最爱的两个人，现在看到自己所爱的那两个人站在对立的位置，一定令他既难过又焦心。这时，我心头涌起一阵歉疚：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生硬了，只知责怪他的冲动任性，竟然没有顾及他内心深处的感受！其实在这件事上，他才是那个最受伤害的人啊！

“小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看，这次过年，我俩终于一起过了，这不是你一直向我许诺的吗？你已经做到了，你很棒！我们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是比过去向前了一大步了！你说，有什么比我俩能在一起更重要呢？我还能比这个要求更多吗？真的，这个新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停地说着，泪水在我的眼眶内涌动。是的，有一个这样爱我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轻轻搂着他，用手抚着他的背。这一刻，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受伤后脆弱的孩子，需要我的安抚和宽慰！

“唉，我一想到你为了我辞了那么好的工作，要去一个收入少那么多的单位上班，现在却弄成这样，我真的不能原谅我自己了！”他继续愧疚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种情况之下，我还是先不把新单位变卦的事告诉他吧，不然他该更内疚了，于是开玩笑对他说：“那有什么？反正我说过了，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到时这个单位养不活我，那就麻烦龙哥你养我好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也笑了：“行啊，这是哥的责任，义不容辞的！”接着想了想，提议道：“骏，你明天回单位值班，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别，小龙，你还是留在家里，陪陪你妈吧！你安慰她一下，然后跟她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看看她到底是个啥意思。还有，你态度温和一点，诚恳一点，不要总以为过去十几年她都听你的话，就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身上去，不然，她当时答应了你，过后还是会反弹的！”

他点了点头：“骏，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18．

第二天一大早，我独自一人驾车行驶在回D市的路上。这个钟点，路上车辆稀少，所以开车也很顺畅。我想起几天前，就在这条路上，反方向行驶的我们，怀着那样轻快和兴奋的心情一起回E市去，那时又怎么会想到，只是过了短短几天时间，在回程的路上，心情却又已经起了这样迥异的变化呢！

我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让清晨的凉风吹进车厢中，清醒一下自己有点混乱的头脑。昨晚的自己，被失望的情绪过于左右，没有时间把事情考虑得太过清楚，现在独自一人冷静下来，反而令内心的想法慢慢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