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个新年，小龙除了陪他妈妈走亲戚和招待拜年的客人，其它时间就跟我腻在一起。而我呢，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就探访一下亲友，或是自己逛逛街，然后再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到了晚上，他一从他妈妈那里脱得了身，就会跑回我家，两人甜甜蜜蜜地地躲在自己的小窝里，好不快活！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这样，一晃几天过去，明天就是初五，我得回D市值班了。

初四当晚，我和他还是在他家里吃饭。他告诉他妈妈，我明天要回D市了，值完班再回来。这个假期，我能感到他妈妈过得并不愉快，我们刚回来的一两天还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到了今天，那种不满的情绪已经掩饰不住了。她听了小龙的话，先是没有作声，然后说了一句：“你们也该注意点吧，这几天总是这样的出双入对，让邻居看到，都不知道背后会说些什么呢！”我吃了一惊，这才察觉到这几天以来，因为太过开心的缘故，还真是有点乐极忘形，有些时候对旁人的眼光也不再那么顾忌了，看来以后还是得留神一点才行。

谁知这时小龙不耐烦地顶了他妈妈一句：“关他们什么事！看就让他们看呗，管他呢！反正咱们也快要不在这儿住了！”

小龙妈妈被儿子这样噎了一句，刚想发作，忍了忍，又说道：“阿龙，新房子装修好以后，你就回家里住吧，不要再整天在阿骏家里呆着了，省得让人说闲话！”

小龙嬉皮笑脸地说：“那怎么行？！我是有家庭的人了，哪能把阿骏一个人扔在一边呢！”

小龙妈真的发怒了：“你胡闹够了没有？！什么叫做有家庭？你的家庭在哪里？你这样还有完没完了你？”

小龙也有点炸毛了：“好笑！这不都你答应好的吗？你说我回E市来你就随我们的意，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小龙妈把手上的筷子一放：“我是让你回家来，跟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你要跟阿骏好，你可以回去E市看他，你要照顾他关心他，我都不会反对，但你这样在我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跟他过一块儿，不行！”

小龙一下怒了，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视着他妈妈喊道：“你怎么这样？！你说话算话吗你？！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阿骏把那边那么好的一份工作都辞掉了，就是为了能跟我一起过！你这样，你对得起谁啊你！”

小龙妈妈被儿子这样一吼，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旁边听着他们两母子的对话，内心真是酸甜苦辣，百感交加！虽然，我一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们这次回来，未必能一切称心如意，但只是过了短短几天的开心日子，却又在他妈妈那里碰壁，欢乐的情绪从云端一下骤然摔落，跌到失望的谷底，令我一时不知所措！

我抬头看看了小龙，估计他也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卦，现在正脸红脖子粗地瞪着他的母亲，好像要她马上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激动的样子反而使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必在大过年吃饭的时候对自己妈妈咄咄相逼，闹得一家不得安宁呢？哎，有什么事，都等吃过这顿饭再说吧！

我轻轻伸手拉了他一下：“算了，别说了，吃饭吧！”

谁知他的蛮劲上来了，把我的手用力一甩：“你拉什么拉？！我还没说完呢！”

我也气了，使劲把他用力一拉，低声喝道：“坐下！闭嘴！吃饭！”

他把一双血红的眼睛转过来紧盯着我，那样子好像要把我吃了！我在他的双眼里好像窥见了委屈的泪水在涌动，但我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用眼神制止他更进一步的冲动。最后，他终于在我的目光中妥协，一言不发地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

在家里一片难堪的沉默之中，我听到了他妈妈压抑着的嘤嘤的哭泣声！

那一刻，我感到那样的心酸和悲怆，仿佛是我把这个家庭节日的欢乐祥和给夺去了，我的心不由得一阵阵地揪着的痛！

这时，弟弟率先打破了静寂的气氛，取笑地说：“骏哥哥，你行啊！真能治得了我哥！”又回过头对着他哥哥笑道：“哈哈，哥你这回可栽了，我现在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啦！”

他这句笑话一说出，刚才充斥着的紧张气氛立刻缓和了，全家人都盯着小龙看，阿姨脸上现出了笑意，小龙妈也停止了哭泣。弟弟起身走到小龙妈身边，附下身子搂住她的肩膀，笑着向小龙的方向撇了撇嘴：“大姨，你总说我哥不听话，没人管得了他，可现在你看，他像不像只斗败的公鸡？”

小龙妈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忍不住破涕为笑，又扭头嗔怪地对小龙弟弟说：“你啊，你自己也不是个省心的！”

小龙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嘀咕了一句什么，又瞪了弟弟一眼，就低了头没再哼声，刚才的那场风波也勉强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