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跟雅婷分手以后，我度过了一段失魂落魄的日子。我每天沉默寡言，在表面上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宿舍的哥们都以为失恋嘛，情绪总有几天才能缓过来，看我显得不太在乎的样子，就只是泛泛地安慰我，我也努力在他们面前现出轻松面对的模样。又有谁知道，我每一刻内心都被后悔、内疚煎熬，又被对小龙的思念所环绕，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雅婷自从分手以来，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俩已经形同仇人。我知道她内心一定非常伤心，也非常恨我。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追求一个男生被拒绝固然伤心，但如果恋爱一场，那个男生却没有真正爱过她，那绝对是最深的侮辱，足以令人心灵重创！唉，我先给了她爱的希望，却又残忍地从她的身上夺去，现在又怎么能够把快乐和安宁还给她呢？

我总希望自己一生能既不负人，也不负己，做每件事都可以问心无愧，但我这次做出了这样糊涂和愚蠢的事，我又怎能再安然地面对自己？我即使外表可以做到镇定自若，可来自良心的诘问已把我的内心噬咬得体无完肤了！

小龙和高静在我失恋后都很关心我，但我却惧怕见到他们，尤其是小龙，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相信他不会对我失恋的经过问长问短，但只要直视他乌黑的双眸，也已经足够使我颤抖。我害怕，害怕会把持不住，在最脆弱的时候说出最不可挽回的话！

我对小龙越来越冷淡，他的来电我常常不接，他的短信也不回复，我尽量不回E市，他过来省城想约我，我总推有事，偶然回家也想办法避开他。我的行为一定令他很诧异吧？但我在现在的心境下，真的没有办法再像以往那样坦荡地和他相处了。

寒假到了，我在省城拖延了许多天，才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回到了E市。我这次回来，并没有告诉小龙，这是上大学近四年来，我第一次回家没有通知他。以前，当我把归程在电话里向他通报的时候，想像一下他在家乡等着我，总能在心中泛起一丝小甜蜜，现在，想起回家与他面对面，就只有忐忑和不安。

我回到家放下行李，惆怅地坐在屋里都不知该做什么好。打个电话给他吗？这么简单的事却好像需要鼓起充足的勇气才能做到。算了，干脆自己到外面走走吧，权当是缓冲一下情绪，散散心。

我在商业广场无聊地逛了逛，也随手买了一些物品。还有几天就过年，很多单位已经放假了，所以周围人还是很多的。我转了几个圈，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回过头望了望，好像没有看到熟人，于是继续向前走。

我刚走了几步，有人在我的手臂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然后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喂，别装没看见啊！”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阿兰，她正带笑站在我身边。

“哎呀，阿兰，不好意思，可我是真没看见！谁让你现在漂亮了那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在这里意外地碰到一个老朋友，我还是很开心的，因此调皮地跟她开着玩笑。

“你现在嘴巴也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哈哈！”她也呵呵笑着：“不管怎么说，别人叫唤你不理会就是你不对，罚你请吃M记！”

“没问题！”我笑着和她一起走进快餐店。

在餐厅里坐下后，我仔细地打量了阿兰一下，我刚才夸她漂亮了也不是恭唯的话，她烫了卷发，穿着时尚，确实比以前更漂亮。我记起她念的是大专，应该已经毕业出来工作，以前她是学生，爸妈在东海厂的收入也不高，没有多少经济条件打扮自己，现在工作赚钱了，自然打扮得比以前亮丽了。

我们买了饮料鸡翅，坐着边吃边聊。我问她：“小胖子呢？怎么不见他？”以前阿杰是常常像个跟屁虫似的在她左右追随的。

“我跟阿杰分手了，你不知道吗？”她笑着问我，语气中倒也没有责怪我说话唐突的意思。

“啊，那个，对不起，好久不见了，你们的近况我都不知道，高静也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很尴尬，连忙向她道歉。

“哈哈，哪用对不起，你也不是故意的。”她不在意地一笑。

“怎么，阿杰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你也舍得甩了他啊？”我开玩笑问道。虽然跟她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见了，但再次见面，感觉少年时的友情又回到了彼此心间，大家说话也可以放松随意，无须太过客气。我想起高一时替小胖子写的那些情书，他把她追到手时高兴的样子，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啊！

“我没甩他，是他甩我好吧！哈哈。”她也笑着回答我。

“哦，对不起，我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以前阿杰爱她可是爱得发烧的。我心里骂自己：真是个大笨蛋，今天说错多少话了！

“没想到吧？他那么憨厚不爱作声的一个人，发起脾气来也是能吓死人的！有一次，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他可能是因为当天喝了点酒吧，指着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她用平静的语气回忆着，然后耸了耸肩：“第二天，他向我道歉，但我知道有些事说出来以后，我们已经是完了！”

她这样坦白地向我说出她和阿杰之间的故事，让我有点诧异，因为我俩虽然也算是好朋友，但以前还没到聊这么私隐话题的程度，她现在能把这些事跟我说出来，那是真把我当朋友，我还是挺感动的。而她这些话也叫我意外，虽然我以前也知道阿兰对阿杰的某些方面不大满意，但她居然没有爱过阿杰，还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啊，阿兰，真的吗？你没有喜欢过阿杰？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追求？”我有点不满地问，心里暗暗替小胖子不平。

“那时是出于实际的考虑啊，高骏。你也知道，我的家境也就是比小龙好那么一点，所以找对象的条件也比较实在，阿杰家境好，人老实，我估计自己也能驾驭他，所以就作出这样的选择了！”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将近六年的感情在她心里都是云淡风轻。

我听了她的回答，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一向都比我成熟世故，但她这种想法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可想想自己近来在感情方面做下的蠢事，又觉得没有资格批评她。

“不过无论如何，我跟阿杰还是有过很愉快的经历的，这几年来，他也给予我很多帮助，尤其在经济方面。”阿兰看我不作声，就继续用轻松的语调说着：“说真的，高骏，我还得感谢你呢，还全亏了你的烂情书我们才走在一起的啊，哈哈！”

“啊，你知道了？”我瞪大眼睛。

“早就知道了，阿杰的水平哪里写得出这样的文字啊！”她对着我哈哈大笑，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这一笑冲淡了我们刚才的一丝丝芥蒂，双方都感到交谈起来从容自如了许多。

“阿兰，你没喜欢过阿杰，那你喜欢谁呀？”我笑着问。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我，但能跟一个老朋友倾心交谈的感觉真好，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在这样一个轻松的气氛下，我问她这个问题，我想她也不会见怪。当然，要是她不回答我，我也不意外，可她的回答却令我大惊失色！

“怎么，高骏，你装不知道吧？我跟你喜欢的不是同一个人吗？！”她含笑回答我，声音不大，但在我耳边却如响雷一般，震得我浑身剧烈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