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个P，再减得变藤条了！”他笑骂了一句。然后又说：“是不是考完试反而太无聊了？要不约几个同学出去旅行玩一下。高静下个星期也跟她妈妈去旅游了。”

我本来还真是有打算利用这个假期出外玩玩，但一听了他这话，马上放弃了这个计划。高静要去旅游了，那我又可能跟他整天在一起啦！这样的机会相信以后会越来越难得，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不去了，没意思，你又去不了！”我说。

“是呀，哥请不了假了，上次请了三天假，主管很不高兴，见了我总把脸拉得老长！”他苦笑着对我耸了耸肩。

他很少在我面前说起他现在的单位，偶然提起也没有什么好话，不再像以前在商场打工时那样，喜欢在我面前吹嘘自己的销售业绩。我猜想，他现在这份工作做得不太顺心吧。他当初也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为了这个单位上班时间比较固定，方便他追求高静，还是选择了签约。我有时会觉得，他为了达到追求高静的目的，是不是有些事已经偏离了自己心意的航道了？就像他以前总轻视那些巴巴结结地讨好女孩子的男生，现在也叠起小星星一样？是爱令他发生了改变，还是不服输的执拗性格驱策着他，反而做出更多委屈自己的事了？

69.

高静离开E市出外旅游的那几天，是我充满期待的日子。我希望，在这几天里，我和小龙又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了。

他每天照常的上班下班，我每晚都一定会做好晚饭等他回家。他心里一定有点奇怪，这小子为什么不跟同学出去玩，却整天窝在家里。我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几天没有高静的日子，对于我就好像偷回来的时光，需要加倍珍重爱惜。

我们又如往日般在天台吃着晚餐，喝着啤酒，聊天吹牛。但有点什么东西已经潜入我俩之间，悄然令我们的情绪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炎夏的傍晚偶尔吹来丝丝热风，散发着沉闷的味道。我们会在话题的中间停顿下来，互相对望，仿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令我们不再恣意？是什么？是什么令我们有了距离？

或许，心与心的交碰确实需要默契，当双方的感觉不再同步，就会有隔阂发生。

虽然，这种隔阂，我们心理上未必清楚，嘴上也不会承认，但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出现，我心里明白，但我不会说出来。

他心里未必明白，但他能感觉得到。

“高骏，你说，过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们还会像今天一样好吗？我们还会一起喝啤酒吹牛吗？”他微仰着头望着渐暗的天空，声音里透着一丝迷惘。

我有点讶异，想不到这种话会先由他口中说出来。但想想也不奇怪，他在我面前一向是有话直说的，反而是我自己，有些话总藏着掖着。

“我不知道。”我带点惆怅地回答他，然后一句话脱口而出：“但我是真心希望我们能这样过一辈子的！”

这句话可能是我与他相识以来最直接的一次表白了！

“对啊，高骏，我也真心希望这样！”他听了我的话，有点兴奋的一拍大腿：“我真心希望，我们能一辈子都这样好，即使将来我们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到老了，儿孙满堂，咱们还能这样一起坐着喝啤酒吹牛！”

他理解的是这个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是呀，到老了，一起坐着喝着啤酒吹着牛，但花生恐怕就嚼不动了，牙都没了！”

他一下笑了出来，伸手拍了一下我脑袋：“你这小子说得这么凄惨，咱哥俩离这么老还很远很远好吧！”

我笑了笑不说话，心里想，如果真能做到这样，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满足呢？

70.

入夜，我们并肩抱膝坐在天台的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白天的暑气已经散去，天台的空气变得清凉。

我俩抬头仰望，漆黑的夜幕如厚厚的天鹅绒般笼罩四周，世界显得那样的幽暗宁静，身边一切已渐将睡去，只有夜空中几颗星星如活泼的小孩，仍在顽皮地眨着眼睛。

这样的夜，这样的星，这样的我和他……

此刻，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能与他同躺于这星尘之下，人生最美景致，不过如此……

“小龙，今晚好像有点凉风呀，不如咱们把凉席抱上天台，就在这里睡觉？”

“好啊，好啊！”他最喜欢新鲜玩意，我这个主意一出，他马上赞成！

想到有机会与他抵足而眠，我内心不禁有点小欣喜，但表面仍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抑制着兴奋的表情。

事实上，我们的睡姿并没有如我想像中的那样亲密，一人一张凉席摊开在天台上，两张凉席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我与他躺在席上，凝望夜空，墨色的天穹覆盖着我俩，闪亮的星星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我知道那只是错觉，就如我和他的关系，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夜渐深沉，他背对着我，很安静地躺在旁边，不知是否已经睡着？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想过去抱着他宽阔的肩膀，在他黝黑的颈项上亲上一下。

“小龙……”我忍不住轻轻地叫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他一下子回过身来望着我，乌黑的双眼如夜星般明亮。

“哦，那个、没什么事，就是想叫叫你……”

“神经病！”他转回身去，不再理我，给了我一个后背。

我睁大眼睛，望着沉默的星空。

星星一闪一闪，像在抚慰着我，又像在低声地问：你为什么还不入眠？

我说：不为什么，只是这一刻太珍贵，我舍不得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