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不久部门招新就开始了,招了7个小理事。再过后便是国庆,绍军因为和他亲爱的师姐热恋中,加上学院在国庆之后有一个大型的比赛,所以国庆我们两个有两天要拉赞助,尽管我不抱乐观想法,毕竟商家也是要放国庆假期的。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我在宿舍里收拾着桌面的东西,接到了绍军的电话。
“在做什么?”
“收拾桌子,乱死了。”
“来喝酒吧?我在篮球场边呢。”
“嘿……今天不拍拖啦?”
“兄弟还是要顾一下的。快来啊,不然我真拍拖去。”
“好吧,你等着啊。”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情感稍有差错,我和绍军还是可以有些事情发生的。我们了解对方内心的每一处,从光明一面到黑暗角落。不用多说半句解释的话,我也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能明白我要表达什么。
我们就像是围绕着恒星公转的两颗最临近的行星,轨迹同步但有着不同的世界。
无所谓定义这是种什么情感,但它不是爱情。
每次去操场找绍军,都会经过一条长长的篮球场间的过道,石凳上都会坐满了大学校园盛产的痴男怨女,拥抱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合体了。每次和绍军都会狠狠地取笑他们,有时还会开玩笑说如果他们觉得我们也是来抱的话,他们肯定会让位给我们。
远远就看到有一点火光,是绍军的烟。
“你怎么好像都不需要恋爱啊?”
我需要的,我也正在恋爱,只是我不能告诉你而已。
“爱情,不是必需品啊。我是干物男一个,哈哈……”
“你有没有看过Last Friends?”
“那套家庭暴力Lesbian日剧啊?看了几集没看完。”
“我觉得小武很像你。”
“谢谢啊,想不到你觉得我和瑛太一样帅。”
“想得美啊你,性格而已。”
“哦。”
“你老爸老妈太先进了,所以弄得你现在像是个脱水的人一样。”
“啊?”
“万年不腐烂,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做腐尸也挺好的啊。别给我来这种概念性的东西,太conceptual了啊。”
“又来卖弄你英文对不对?有种和我去考四级,叼。”
“去就去,谁怕谁啊,真是的。”
“好嘞,12月考。记得报名。”
“对了,那几个干事放他们去拉下小赞助吧?”
“我就是怕他们还不明白应该怎么定位学院,说白了,外面的商家其实都不太看重学校这块。怕他们太高估了学院活动对于商家的价值。”
“没事,碰下壁就知道了。我们那时候不也是这样。”
“这么快就一年啦。那时见到你我还想着你怎么和我一样进的了公关部呢。”
“明显我是凭相貌被招进来的。”
“切……哪次不是我比你拉赞助成功率大啊?”
一年了,去年的现在我还没有爱情呢。那时的自己可能还在想着怎么过好每一天毕业前的几年生活吧。很久没有见到那群叔伯兄弟了,也不见他们叫上我一起去喝酒。
“我国庆这几天可能得去亲戚家,3号会回来的。”
“去风流快活吧,反正这几天也不用去扫街。”(时光机:扫街是指我们去逐间可能的商家那拉赞助。)
我们平时喝得不多,只是一人两瓶而已。反正就是喝到有点兴奋而已。那晚我们喝完之后恰好秘书部有人找绍军,说是有些干事需要填写下空闲时间,以后好安排工作。
所以我们就飘浮着脚步前往女生宿舍楼下,反正没我的事所以我就戴着耳塞站在一旁看他们说话,那段时间很喜欢听新裤子的两个男朋友,耳机里响着的通常都是那几句:
你装作可怜样子看来很脆弱
我也曾被真的打动过
你装作可爱样子看来很脆弱
我也曾被真的迷惑过
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放弃我
我没有金钱和你再度过,忘记我
除了我,除了他,还有没有第四者!你不敢说
哦……不敢说
而当我醉态不明显地沉浸在电子乐的情味之中,绍军和那女生突然对着我开始坏笑,我拔下耳塞问他们怎么了他们也没有反应。算了,又塞好耳塞听我的歌。
上去宿舍楼之后又去了据点抽烟。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和秘书部那人说什么了?”
“不知道。”
“她问我我们是不是一对。”
“叼,真的假的?”
“真的。她说现在全级都在传,说我们是一对,说是你追我的。”
“如果是真的话,怎么看也是你追我的好不好?我叼。”
“哈哈……没有啦,可能是因为我拍拖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你这人又天生容易让人误会。”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无聊。国庆完了之后每天和我一起吃饭啊。”
“哈哈……好,没问题,难得有个游戏好玩。”
不是不知道一直有人在打听关于我的性取向问题,只不过是懒得回应同时也懒得解释而已。毕竟也没有人真的敢在我面前直接说些什么,通常习惯一言不发的自己大概令到不少人有点害怕我吧。无论如何,这是场游戏,尽管到了后来就基本完全失去控制。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中午我就坐车去了表叔家。
“我到了啊。”
“到了就好,开冰箱吧。买了东西养着你呢,我今晚可能晚点回去,不用煮我的饭啊。”
“嗯。好好工作。”
“嗯,别到处走啊。”
“行啦行啦,我就是你养着的一只猫,行了吧?”
“呵呵……大懒猫。”
打开冰箱一看,有一堆不知道表叔从哪弄来的武汉特产真空包装的鸭掌,以及有两个BreadTalk的芝士蛋糕,上面贴着便利贴“别一口气吃完啊,小心吃多了拉肚子”。可当我看见冰箱门上那三瓶42Below之后我就认定那个芝士蛋糕和那堆鸭掌是表叔买给自己的,这三瓶酒才是他拿来养我的。(时光机:我一次过吃太多甜食的话会肚子痛...囧)
有些场面不动魄惊心却暖人心窝。
有时我们会突然想起当初一开始上学时候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迎着日出上学的场景,我们间或会记起那一次次空洞无物的领导发言声后自己的哈欠声。等等。
只是这些场面早已一去不复返,这一点我和你们一样都清楚认识到,却始终不时地回想起并怀念。
而对于那个午后,我怀念的是夏末依然炎热的天气蒸发了的汗液,和身上后来换上的属于表叔的藏青色背心,以及被我喝了一大半的那瓶42Below伏特加。
空气在玻璃瓶外壁凝结了一层雾气并往下滴,我听着音响里播放着的新裤子那首神秘的香波,盯着那一滴接着一滴的水珠在桌面上融汇成一片水渍。
突然有开门声,我以为是表叔,于是依然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
可没想到,是玉姐。看到她剪短了的头发,以及整洁得体的正装,这形象出现在鞋柜旁边,我一下坐了起来,把酒瓶子放下桌底,又拿遥控按了暂停。
“晏仔,你真的在。”
“玉姐,好久不见。”
说着玉姐就往沙发上坐下,撩了撩头发,淡淡的精致的妆容,没有颜色只涂了护甲油的十指指甲,宽松而时尚感十足的西裤,一切令她显得如女王般降临在我身边。但友好并舒心的微笑却把所有的强势给掩盖了。
“没事,我是来那点文件的。你表叔忘记带了,还在客人那里,可公司又只有我知道他家在这,所以就拿了他的备用钥匙上来了。放国庆假了?”
“对啊,刚好今天晚上要去滨江路那边玩,所以就早了点过来这,本来是想看看表叔的,怎么知道他没放假。”
“呵呵……我们公司是少放假。其他的基本今天就开始放了。”
我依然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见面,算起来这也应该只算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而已。抠着手指,甚至有种想咬指甲的冲动。
“晏仔,问你件事好吗?”
“哦。问吧。”
“你表叔是不是经常去东莞啊?”
“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你表叔有没有别的女人……我意思是,我们分手了,还是没有什么清楚的原因就分手了。”
“应该没有啦。”
“哦。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我是广州人,就住你学校附近。”
“好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玉姐拿着从茶几上找到的文件就走了。我看着她走出门又关好了门的背影,吁了口气却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只好把音乐又开始播放起来,跳到BYE BYE DISCO.
我没有什么别的感觉,甚至没有理所当然的高兴。当然,开心还是有的,但是极为高兴就算不上。或许我还是在等待,等待表叔亲口告诉我这件事吧。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已经把整瓶伏特加给喝完了,跟着音乐在抽着烟,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在转动。甚至没有心机留意是谁进来了。
“我就知道不应该把酒直接放在冰箱里。起来啊,叼,整瓶都喝完了。”
表叔的脸贴在我脸前面,我只是凑上前亲了他一口,然后继续对着他眯着眼微笑。意识很清楚,却懒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