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所谓的好好把握，也不过是多见几次面吧？
真正想要好好地增进一下了解发展一下感情，才发现时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赵云天因为工作性质决定了没有闲暇时间，常常身不由己。
外出办案是日常工作，长的时候一次出去了一个多月才回来。
所以，几个月下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当然，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很笃定。
急什么呢？就这么且行且看吧。
漫长的人生，多的是时间。
如果，就一直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就跟赵云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呢？
陌尘不知道。因为，人生没有如果。
四月初的一天，陌尘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电话响起。
是前台的接待员小梅打来的，“沈姐，有位阿姨说有急事找您，她说她是您学生的母亲。”
“哦，你让她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吧。”
虽然已经辞职N年了，但是不少家长仍然把沈陌尘视作自己孩子的老师，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不一会儿，楚桐妈妈进了办公室，一脸的愁苦和焦虑。
陌尘预感一定是楚桐出了什么事情。
“楚妈妈，请坐，请坐”，陌尘给楚桐的妈妈让坐，为她递上一杯温热水。
“沈老师，打扰您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来请您帮帮我……”，一坐下来楚妈妈就开口说道，语气中全是无奈。
“楚妈妈不急，慢慢说，慢慢说，是楚桐出了什么事吗？”
“是呵，是小桐的事，不是她又能是谁呢，唉，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呵……”说着楚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
陌尘抚着她的肩宽慰她，听她继续讲下去，“这孩子，已经有一周没有去上学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敲她的门，她始终不肯开……饭也不出来吃……给她把饭菜放在门口，她也一定要等门外没人了才肯出来拿，而且每次只吃一丁点儿……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跟任何人交流……我真是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些日子天天守在家里，不敢去上班……我近五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女儿……”楚妈妈开始掉眼泪。
“楚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陌尘知道，这一切的“果”，必定有个“因”。
楚妈妈长叹一声，“唉，真是家丑啊……”
从她长吁短叹的叙述中，陌尘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月前周末下午的某一天，楚爸爸和楚妈妈从外面回家，那天他们是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本来准备晚饭后回家，因为老朋友家里有点急事，所以他们坐了一会儿就提前回来了。
家门打开时，老两口看到令他们异常震惊的一幕——楚桐正和一个女孩子拥抱着热切亲*吻，看见父母开门回来非常意外，惊慌失措地迅速分开。
楚桐的父亲爸爸一脸黑线忍着没有爆发，只在那女孩慌忙告辞时厉声发话，“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跟我家楚桐在一起。”
父亲对那女孩的态度让楚桐非常不满，非常抵触。
那女孩走后，父母问她是怎么回事，小桐毫不掩饰地说，她喜欢这个女孩，她在恋爱。
楚桐父亲听了立刻怒火冲天，挥手就要打她，“你还知不知道廉耻？！竟敢说出这样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话？！”
被楚妈妈拼死拉住，楚桐才避开了一场暴*力。
后来楚妈妈仔细问了女儿，知道了那个女孩叫元妙笛，是楚桐的同班同学。
楚爸爸坚决不允许楚桐再跟这个女孩接触甚至见面，他让楚妈妈出面去跟元妙笛的母亲见面商量了“对策”。
楚妈妈很快联系上了元妙笛的家长，了解到原来元妙笛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在她小学的时候离婚，她跟着母亲。母亲这些年在外地打工，元妙笛是借住在姨妈家，在桐城中学寄读。
“商量”的结果是元母和元的姨妈决定让元妙笛转学到其他城市读书——要斩断两个孩子的一切联系。
楚家父母利用自己的一些关系促成了这件事。
元妙笛在两周以后从楚桐的学校消失。
楚桐愤怒异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父母在其中“使坏”一手造成，她选择的对抗方式就是拒绝上学、“自我封闭”……
“已经一周多过去了，小桐一定要知道那个女生转学到了哪里，她一定要再见到那女生一面才肯去上学，否则，她说她死也不会再去读书……可是，那孩子已经不在桐城了，再说，她爸怎么可能让她们见面……”
“沈老师，您说我该怎么办？这孩子性子倔，我可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说着楚妈妈又开始抽泣。
陌尘镇定地听完，深感意外。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样的“考题”。
曾经也有这样一道人生命题摆在她的面前，因为无解，她终究交了白卷。
没有想到的是，事隔多年，换了一个题型，这道题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老天真是会跟人开玩笑。
但是在学生和学生家长面前，沈陌尘总是保持着一个老师该有的姿态，平静，镇定，耐心，“楚妈妈，不急，咱们慢慢想办法，慢慢来解决问题。楚桐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
“小桐现在对她爸和我都很抵触，根本不跟我们照面。”楚妈妈停止抽泣，讲出“现状”。
“我们现在先去你家，我去跟小桐谈谈。”陌尘说。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沈老师，真是太谢谢您……”
“都是我应该做的，楚妈妈您别客气。”
沈陌尘同楚妈妈一起到了楚家。
楚桐的卧室大门紧闭。
楚妈妈准备前去敲门，陌尘拦住了她，“楚妈妈，我自己来。”
站在楚桐的门外，“砰砰砰”、“砰砰砰”，沈陌尘一边轻轻地叩门一边说道，“小桐，是我，沈陌尘。”
里面没有动静，在不远处观望的楚妈妈神情焦虑。
“小桐，老师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就我们两个人谈谈。小桐，给老师开门，好吗？”沈陌尘的声音耐心温和。
房门无声地打开了。
楚妈妈松了一口气。
沈陌尘进屋，顺手关了房间门。
这孩子消瘦了好多，这是这次见到楚桐给陌尘的第一感觉。
那张曾经阳光明媚青春飞扬的脸上布满了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憔悴和哀伤。
陌尘看着，微微心疼。
她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揽着楚桐的肩头，说，“小桐，你瘦了好多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忘了以前老师跟你们说的，健康的孩子胖胖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楚桐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去上学，不出房门，吃很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吗？怕你钻牛角尖，怕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这几天妈妈连班都不敢去上……”
“哼！”听到这里，楚桐从鼻息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如果我想死，哪怕就是十个人守在身边，也能难得住我？！”
陌尘听了，微微一怔，再看看这个已经长得几乎跟她一般高的女孩，心底微微松一口气，不禁摇摇头，想笑一笑。
她揉揉楚桐的短发，不无疼爱地想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还是以前她班上那个有个性有主张、讲义气好冲动但依然识大体讲道理的女孩。
只要她没有轻生的念头就好。陌尘微微松一口气。
“已经在家呆了一周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陌尘柔声问道。
楚桐沉默，一声不吭。
“今年不参加高考了？”沈陌尘继续问道。
楚桐依然沉默。
“跟老师讲讲，你是怎么想的？不想参加今年的高考了？觉得高考不重要？”陌尘的声音一直平静温和。
“如果，不能再见到小笛，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楚桐深深地陷在自己的心事里。
“可是，小桐，老师却觉得，如果你真的想要见到元妙笛，那么，这次高考对于你来说尤其重要。”
沈陌尘的话让楚桐感觉意外，她抬起头来望着沈陌尘，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跟老师的目光对视，带着无助与困惑。
这眼神再次让沈陌尘感到微微心疼。
“你对母亲说，不见到元妙笛，就不会去上学，是不是？”楚桐低着头，没有吭声，沈陌尘继续，“可是小桐，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见到了妙笛，接下来，又该怎样？”
“我至少要知道她平安无事。”楚桐倔强地说。
“妙笛跟她的母亲在一起，当然是平安无事的。”
老师的回答显然让楚桐语塞。
她说的“平安无事”不是老师说的“平安无事”，可是，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她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为什么，这个女孩的眼泪让自己这么的心疼？
沈陌尘的心抽搐一下地想。
她递给楚桐纸巾，继续说，“小桐，在我们成长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很多的波折，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而且，常常会有我们觉得过不去的坎儿，每到这个时候，特别需要我们的冷静和毅力，需要理智，需要耐心和韧性。是不是？
“老师觉得，现在对于你来说，见到妙笛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相反，你几乎想要放弃的高考对于你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老师认为，这甚至可以说是你在通向再次见到妙笛的路上必须的一步……”
楚桐困惑，不解地望着老师，她不懂。
“小桐，你记住老师一句话，‘人，必先自立，方能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