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里,阿勒还有个不能说的理由:在那种喧闹的场合里,总不好说些什么太感性的话来吧。阿勒知道自己这想法有点躲避的意思;可是都已经沉默五天了,那么就继续沉默下去吧。直接的谈开来,是阿勒真的不想面对的场景。最好,男生就此直接离开;大家都不尴尬。
听完她建议的陈默、面上升起的那饶有兴致的注视,让阿勒涌起一阵阵的不舒服。正当她忍不住要开口时,陈默先笑着开了口:“你啊,别是故意挑这个的吧?”
“故意?什么意思?”纵是阿勒心思够敏锐,也一下子没反映过来陈默想说的真正意思。
“你这个定向投篮的高手,当年郁闷了整个学校爱玩篮球的男生呢;这会儿跟我玩,不是又要把我拉回当年那郁闷阴影里去么?!”陈默说的委屈话语底下,却有藏都藏不住的调侃笑意流出来。
“哦!”恍然大悟过来的阿勒也忍不住的笑了。“我当你说什么呢。呐,小朋友,姐姐让让你好了,绝对不会让你太丢脸的哈。”
站起身的阿勒,领着陈默向街对面的汤姆熊走去时,嘴角上仍是噙满笑意。
这个陈默,怎么专门记得这些子自己都快遗忘的东西的呀。
日期:2009-12-1721:23:36
(六十八)下
高中时,自己因为身体太弱,连太阳都不能多晒、不然就要晕倒;所以课间操晨练之类的,通通都是被老师批准免掉的。
可偏偏自己又因为药物副作用,长了个看上去还算结实的外表;所以在高二时,就被新来的体育老师给从那堆文弱女生里,抓出来做投篮示范教学对象。
老师一遍讲完,因为晒太阳正发晕的阿勒被老师扔过来的球、给砸回了点神智。
看看皱着眉头的新老师,阿勒无奈的只得开始绕着篮球架运了一圈球,然后站到罚球线开始投篮。十个球下来,个个命中;前四个还均是三不沾。
满场惊讶沉寂之后,是如潮的口哨鼓掌声。
两眼冒光的体育老师,如同捡宝;硬是要她再试试三步上篮和三分远投。却不知阿勒已经软到手指都在打颤;呼吸紊乱的满眼都看到星星了。
可是任阿勒结巴着解释自己没体力了不能再试了,老师还一径的沉浸在捡宝的喜悦里、只把阿勒的话当推脱;死也不依,非让上篮。
还是小洛离的近,看出不对,冲上来直着脖子就跟老师理论起来;这才免掉阿勒有晕球场的糗事发生。
可是后来还是被老师分两次拉去演练其它动作了;又是满场雷动的结果。然后就是阿勒连续两个月的地狱生活:天天被那老师在晨练时抓去做体能特训。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浪费了。”体育老师的一句话,却去掉了阿勒的半条命。
两个月后,在阿勒体能没有丝毫长进的铁板事实前,还有医院开来的增加不少的药单前,体育老师耷拉着脑袋很不情愿的表示、放弃对阿勒的改造。
只是全校爱好篮球的男生们却从此郁闷上了。阿勒的入球记录摆在那儿,是一直都没人超得过的事实。每次有谁说谁球打的好了,就会被拿来跟她比较。
走到服务台换好游戏币。去智能投篮区开始投篮,在第二关陈默郁闷的停下来时,阿勒看着自己脚下得来的长长兑换券,扬眉闷笑。
这个人,做兄弟做玩伴,自己都还是能开心的接受的吧。单纯的孩子,总是能让人容易接近一些。可是再想近,也就难了。
摩托车赛车山地车滚地鼠对对碰……一路玩下来,阿勒只纯粹的沉浸到游戏的世界里去了。简单的会因为赢一局而开心,输了撇嘴不服要求再来。
转首顾盼其它项目时,会瞥到陈默洋溢着的灿烂笑脸。如果这人能别得空就对着自己看,就更好了。
再度撇嘴,阿勒舒口气想着,这样起码也让这个男生开心了,那这陪伴也不算怠慢失败了。嗯,可以跟妈妈交差了吧。
去跳舞机旁抢那台打鼓机。坐上高高的凳子,挑了挑眉,阿勒好笑的看着男生一脸惊讶的样子。
“干嘛?没想过我会有这样和人抢东西的样子?”
因为环境太吵,说话都得拉直嗓子来说。喊完这一嗓子,阿勒决定底下自己还是保持沉默好了。有什么还是肢体语言来表达就好。
“是没想过。嗯,不过这感觉还不坏。”陈默却无所谓的更大声笑着说道。
展眉眨眼。阿勒鼓了鼓嘴不再多说。
自己确实是讨厌和人争抢的。可是来这玩游戏,不争不抢的,那这些热门游戏,等上一天自己也别想玩上。再说了,这抢,本身也是种热趣啊。
专心的敲着鼓。红蓝敲边击棒擂中央。阿勒玩的正认真时,陈默大声喊着的话,就这么在耳朵边上响起来了。
“燕勒,我想认真的和你这么谈下去。如果可以,别拒绝我!我想我们能结婚。我想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很实在的话。没有那些别人演绎的煽情成分。这个体贴的男生,连请求都说的怕为难了自己。
“如果可以,别拒绝我!”小心委婉之余,却很诚实的打酸了阿勒的心。
扔下手中的棒、滑下椅子;站在喧嚣的世界中心,阿勒听见陈默的话,在碰撞到内心的壁垒后发出连绵不断的回响。
细数记忆里,也有个人曾这么宣布过这句话的。
只是,那个人说的对象,是那个人自己。而刚刚的男声,却是说给阿勒听的承诺。
陈默说:我想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那个人说:我想要一个家,自己打造的家。会有个我自己的孩子的家。
世界没有荒芜。我却因为你的一句话,把人生从此尽数荒芜。
日期:2009-12-1920:44:19
(六十九)
有很多时候,阿勒都在琢磨:小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么最先要想到的,该是从什么时候注意上这么个人的呢吧?
把记忆层层细览;唔,该是在小洛妈妈丧礼上、就下意识里注意到他了吧。当时没有心思去多想,眼睛却把看到的一切都记了个牢。
舅舅们来大闹的那晚,小远除了开始犹自带了愤怒不平的质问外,前后也就只再做了一个、拦下舅舅煽向小洛的那一巴掌的动作而已。过后再无其他动静。
那场丧礼上,小远的存在,就如同其他的看客一样。只是脸上少了份看热闹的表情罢了。只是,还有些什么呢…
嗯,还有的,就该是他注视小洛的眼神了;带着安静的研判,到最后一切结束离开时的浅浅心疼。
是心疼。把记忆反复查量,阿勒确定:离开时,小远那安静的注视里,载满的,是真实的心疼。不是其他不是怜惜,只是心疼。
因为两家妈妈向来交好,所以小洛和小远也是早就认识。小远念大学和工作一直都在上海,因为家境和母辈交情原因,期间也没少得到小洛妈妈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小洛妈妈帮助过的原因,曾经的小远,在小洛面前一直都是微微回避的羞赧模样。等小远毕业工作稳定后,更是那些亲友间的聚会里,只要是能不见小洛家人的场合,小远就绝对不会出现。这也是小洛一直都没在意过他的原因。
可是一切不相干的现状,在那个丧礼前后,就被扭转了。
那年的八月初,小泺拿着省会那座极富盛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从上海回了老家。把录取通知的复印件烧在了妈妈的坟前。
几天后又回到上海敲开阿勒她们家门时,身后跟着的,正是以前一直避着小洛的小远。
把人让进屋里、客气相待;谁都没有因为小远当时的那句质问话而有其它的仇记心理。
阿勒知道,看见自己的妈妈突然那样,是人子,都是要愤怒惊怕的。小远那次那样、只是正常人应激后又被挑拨会有的正常反映。小洛也是一样的理解。所以对待小远,她们一如平常的朋友。
坐到沙发里听小远安静的讲述,这才得知为什么小远会跟着小泺一起出现了。
原来年前在小洛外婆家被附身后的小远妈妈,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大病中。直到半月前才见了点好转。闻讯后的小远回去探望时,被他妈妈勒令来小洛家给小洛妈妈送点纸钱。就这样,刚好赶上了在坟前烧通知书的小泺。然后小远干脆就跟着小泺一起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