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抱着被褥，像做错了坏事的孩子般低着头：“公子，我怕......”

“怕？你不是练过武功吗？怎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小月以为我不乐意，眼圈一红，“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一个人睡，怎么也睡不着......公子要是不愿意，小月，小月这就回房去睡！”说到最后，她哽咽起来，缓缓转身作势要走。

我最见不得女人哭，只好道：“别，我没有不乐意，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你就留下吧！”

小月闻言，赶忙弯腰把被褥摊在地上，“谢谢公子！”

我见她要睡在地上，想晚上天气寒冷，她怎生经受得住？便起床抱着被子道：“小月，你睡床上罢，当心着凉！”

小月本来蹲着整理被子，闻言站了起来，深深地凝视着我，“将军，您就不怕自己着凉吗？小月只是一介下人，当不得将军如此厚待！”

“呵呵，什么上人下人的？平日里多蒙小月照顾，我正无以回报呢！听我的，你就睡床上吧！”我不由分说，将她的被子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把被子往地上一摊，钻进被窝睡好。小月呆呆地瞧着我，我闭上眼睛，“小月，早些睡吧，明儿个还要赶路呢，啊？”半晌，小月才爬上床。

被她这么一搅合，我也懒得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样想着，心情放松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只见小月床上被褥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想是已然起床了。不由暗悔自己起得太晚，耽误了行程，连忙起床更衣。小月端了盆水进来，侍候我洗漱，在她的执意要求下，又细细地给我梳了头发，我在铜镜中只见她玉手纤纤，灵巧异常，很快便将我乌黑发亮的头发用布带束好，使我看起来显得随意洒脱，不由赞叹道：“小月，你真生得一双巧手！”小月抿嘴一笑，“多谢公子夸奖!”

我见她说话间明眸流转，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却有一种难言的妩媚，遂笑道：“小月，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叫有福气！”

“嫁给公子，才叫有福气呢！”小月脱口而出，我闻言一怔，小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脸红得像缎子一般，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脑子高速运转着，突然想起小月说过曾在草原上生活过的话，便问道：“小月，你说你在草原上生活过，那么，你是汉人吗？”

“若小月不是汉人，公子介意吗？”

“为何要介意？”我奇怪地问道。小月认真地看着我，突然笑道，“公子真是与众不同，汉人大多看不起我们外族人啊！小月很小的时候在草原生活过，是什么族，小月现在都记不起来啦！”

我心知她在打马虎眼，再追问，她也不会说的，便也笑着说道：“小月有些什么亲人呢？”

说到亲人，小月的眼光蓦地暗淡下来，悲伤地说道：“小月是孤儿......我现在都记不清父母长什么模样了！”

我见触及她的伤心事，心里内疚，“小月，对不起，我不知道......”

小月抬起头来，强笑道，“没什么，公子，你饿了吧，我已吩咐店家准备好早餐，我们吃完就出发吧！”

日期：2009-10-2512:27:35

一路上，我不敢再多言，生怕不小心又勾起小月的伤心事。小月也显得心事重重。经过一天的快马加鞭，我们深夜到达了山东的中部——泰安。五岳之一的泰山就在其境内，我性喜游山玩水，然出道以来，事物繁忙，如今到得泰山脚下，也只能望洋兴叹，暗想他日有暇，必定携妻挈子来此游玩。

小月见我望着泰山呆呆出神，催促道：“公子，天色不早，我们需先找家客栈休息！”我回过神来，朝她歉然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又掏出一个面具来，这回却是眉眼普通的青年女子样貌，嘱咐小月：“小月，你且换回女装吧。对不起，我们要同丨居丨一室，只能以夫妻名义开房！”见她闻言低下头来，双手揉搓着衣摆，满脸通红，我怕她为难，搓搓手，尴尬地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不，我愿意!”小月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我。接过面具，打开包袱，取出她原来的女装，一溜烟地找地方换装去了。

我分明看到她眸子中闪烁着喜悦，不由暗恨自己孟浪，我也太粗心大意，小月对我似乎有着不寻常的情意，我却要和她夫妻相称，岂非让她误会？

正懊恼间，小月已经换好衣服，笑盈盈地对我说道：“相公，我已经换好衣服了，你看如何？”

“好，我们这就去找客栈吧！”我脸无表情地说，小月楞了一下，兴奋的表情霎时暗淡下来，默默地跟着我进了城。

找了家全城最好的客店，开好房后，店小二带我们进了客房，满脸谄媚之色：“公子、夫人早些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说罢又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小月听得脸红过耳，我怕小二再胡说，掏出锭银子给他：“你去找床被子过来！”小二眉开眼笑：“公子真大方，夫人,您有福啊！小的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我们望着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一时都有些尴尬。好一会，小月方道：“公子，我先服侍您洗漱吧！”

待两人都洗漱完毕，小二早送了床被子过来。我正欲把被子铺在地上，却被小月劈手夺过，她眸中含泪，气恼地望着我：“公子，小月就这么惹你嫌吗？”

“不是！”我尴尬地说道，“你还是未婚女子，我怕传出去对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就够了！小月相信公子是品行端正之人，莫非公子还怕小月吃了你不成？”

我知道拗不过她，只好道：“好，小月既然这样说，我就睡在床上吧！”

小月听了，转嗔为喜，笑眯眯地睡在里侧，我则和衣睡在自己的被子里。赶了一天的路实在疲倦不堪，我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睡到半晚，却被一声惊叫惊醒，我转头一看，却是小月在做恶梦。她不安地弓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别，别过来......别杀我！啊......爹！娘！”

我见她在梦中犹自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回想她白天所说的话，推测这个可怜的女孩只怕也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心生怜意，侧过身去，低低叫道：“小月别怕，我在这里！”又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哪知她却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住了我，我只好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小月，睡吧，睡吧！”

小月窝在我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乖乖地睡了。我却睡意全无，想着怎么才能让她离开我的怀抱，否则她一旦醒来，该多尴尬啊！我试着抽出手臂，她却马上惊叫起来：“娘，别离开我，别！”我只好又伸臂过去抱着她。这样反复折腾了几次，都以我的失败告终，我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再也撑不住，抱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感觉怀中人儿动了一下，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我不敢睁开眼睛，只好继续装睡。感觉小月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眉毛......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叹息，她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几颗清泪洒在我的脸上，湿湿的，这泪，使我的心也潮湿起来。

突然想起那日我初到将军府，因不满朱元璋的多疑，握着小月的手，还抚摸了一下，小月满脸绯红的娇俏模样；又回忆起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发出哀愁的叹息，不是小月却又是谁？莫非，小月就在那一日对我一见钟情？刹那间，我心乱如麻，我很清楚我对小月，只是一种单纯的怜惜之情，绝非爱情，该怎样才能既不伤害她，又让她知难而退呢？

吃早餐的时候，小月殷勤地给我夹菜，细心地照顾着我，真如一位温柔的妻子。我数次想对她解释，眼见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却又将话生生吞了回去。

晚上，入睡前，我对小月说道：“昨晚你做恶梦，所以我......”

小月半晌没有回答，良久才幽幽地说道：“公子，谢谢你，昨晚是这么多年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她本来平躺着，此际却侧过身来，明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中熠熠发光，“公子，小月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我能做到自然会答应你！”

“我想，请公子在去大都的这几夜，都抱着我睡！”她满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闻言一怔，“可是小月，我是有家室的人！”

“我知道......我只想睡个安稳觉，到了大都，咱们就分开睡，可以吗？公子！”小月楚楚可怜地央求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