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沈萌的语气轻轻柔柔，她的呼吸在我耳边让我感觉耳朵痒痒的，我转过去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们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让我有些不敢呼吸，沈萌看着我，眼睛弯弯的，嘴角扬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随即又坐正跟上了步涵他们的聊天话题。我却没有着急收回看着她的眼神，这个美丽的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冰冷的，平静的，温柔的，到底哪个才真的是她？
晚饭后有人拿出一副桌游，提议输了的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我本想投反对票，尤其是沈萌还在场，但是其他人很给面子一呼百应，步涵生日，我也不愿扫兴，想着干脆就从头到尾选大冒险好了，感情问题是真心话的必问选项，我不想被问到的时候在这样的场合跟沈萌再次表白，更不想否认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步涵和沈萌分别坐在我的左边和右边，沈萌属于天然呆但是运气好，虽然那个游戏她并不会，开始几局一直在状况外，但是却没输过，反观我们组就比较惨，连着好几轮的惩罚，大冒险的观赏性还是蛮强的，有几个人笑到拍桌子飚眼泪，沈萌没有表现的那么夸张，似乎我也从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什么大幅度的表情。
有了最不能接受的选项，其他相比就都能豁得出去了，喝混合饮料，演情景剧，跟陌生人搭讪这些对我来说都还好，虽然平时跟朋友玩都很放得开，但这会儿怎么说还有个女神压阵，内心还是担心太出格沈萌把我当神经病，所以游戏过程也一直有所保留，引的步涵有些不满意，说我今天怎么这么无趣，硬要罚我喝酒，被沈萌挡了一道，说“本来就是个游戏，点到为止就行了。”步涵逗她，“你心疼了？”本是一句玩笑，但对我对沈萌来说，这句话都太尴尬。我并不想把沈萌陷入这样的尴尬里，没等她说话，拿起酒杯整杯端掉。步涵这下开心了，说我果然不小家子气玩得开。
在侥幸逃脱几轮还能接受的大冒险后，夜路走多终遇鬼，我还是抽到了一张让我想立刻吃掉它的惩罚牌，“和你旁边的人十指交扣一轮游戏”，其实没有规定旁边是指左边还是右边，所以选择权就放在了我身上，而我的左手边是步涵，右手边是沈萌。若是普通朋友，这似乎是一个很没有冒险精神的大冒险，但是真的把我难住了。如果我选沈萌，大有借游戏趁人之危之嫌，虽然我知道沈萌不会拒绝，但我不希望我第一次牵她手的机会是这样得来的，甚至是有些强迫的意思，违背她的主观意识。如果我选步涵，喜欢的人坐在我的旁边，我却和她的朋友十指紧扣，尽管只是个游戏，我自己内心也会觉得非常的别扭。又如果我选择放弃罚酒，之前那些更丢脸的都做了，在旁人看来沈萌和步涵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放弃这个似乎很是说不过去。权衡再三，在众人的催促下，我最终伸出左手，牵起了步涵。步涵显得有些意外，我欲盖弥彰的解释，“占着右手我下一轮没办法拿牌”。步涵笑，“心机太重了吧，这样不是变成占着我的右手，凭什么我坐你旁边也要被牵连。”“我又没有强迫你坐我旁边”我冲步涵吐舌头，沈萌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旁观者一样看着我和步涵斗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是懂我的吧，我想。
当然沈萌也不至于一直没输过，不过她一直很好运气的无论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抽到的都是很容易或是很简单的题目，我那点儿邪恶的小心思愣是没有得到任何满足。直到快到零点，步涵说玩最后一局吹蜡烛，沈萌终于抽到一个猛料，“一共有过几个男／女友，跟前一任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听到别人激动的念出这个题目，明明不是问我，我却紧张的感觉周围空气都要凝固了，说实话我很想知道，说实话我又不想知道，我甚至不敢抬头看沈萌的反应，沈萌丝毫没有被别人的怂恿所影响，我也觉得我想那些真的是多虑了，沈萌这样一个把感情当作禁忌话题的人，说出来的是没意外的三个字，“罚酒吧”。
四十九、
这个答案其实也让我松了一口气，对于喜欢的人在大众面前细数她的感情过往，应该没什么人心里能舒服。事实上沈萌这方面根本不需要我去担心，她有自己的底线在，这样的低调和认真，也是我为之着迷的原因之一，一个能在公开场合和一群朋友聊前任的人，对我来说确是难以接受的，虽然我当时也自作多情的想到了会不会有一部分我的原因，并且在时隔多年后我问到她，她也没有否认当时想到了我在场，不过只是短暂的闪了一下念头而已，因为她本来就不可能会回答，我只是为了这个不可能增加了一个微小的论据。
还好我并没有因为这些心里的小活动而影响对沈萌的本能关心，还能时刻记得她对酒精过敏。我凑到沈萌身边低声说，“你不能喝酒。”“一点没关系”沈萌也把头转过来看着我轻声说，她的睫毛长长，眼睛亮亮的，眉眼填满了我的全部视线，我的鼻子几乎碰到她泛红的脸颊，那阵熟悉的香气又轻轻掠过我的鼻尖，让我一时有些把持不住。我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强压住想要蹭上去的冲动，回头跟步涵说，“沈萌喝不了酒，我替她吧。”我说完这句话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再反应过来，已经是铺天盖地七嘴八舌的玩笑，“还能替酒吗？”“英雄救美？”“替酒至少得三杯。”......沈萌在桌下拽了拽我的衣角，说“我喝一杯没事的，不用你替。”我拍拍她拽我的手，“那就三杯咯。”我也笑着回敬众人的玩笑，步涵解围“噢对，差点忘了，沈萌是真的酒精过敏”，然后对我说“你也别逞能，别喝了，他们说着玩的。”但我明白如果我不喝，就算步涵这么说了，沈萌也会把罚她的那杯酒喝掉，她真是我见过原则性最强的人，于是干脆嬉皮笑脸到底，“我酒量好着呢，能博寿星开心就行了。”步涵看我这个样子，也没再拦我，倒是沈萌索性把桌下的小动作搬上了台面，直接伸手轻拉我的胳膊，说她自己来，我也只有在这样的状况下才能做到无视她吧，我顾不上她的拉扯，左手端起杯子喝掉了满满的三杯酒。其实我的酒量非常一般，尤其是这样一口气灌进去，胃一下子就被刺激的很不舒服，头也开始觉得有点晕，好在酒量不行演技凑，还能勉强装的一点事都没有，步涵斜眼看着我说，“还不错啊小朋友，还真看不出来。”我表现的得意洋洋，沈萌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其实她能说的，无非也就是谢谢之类的话，我并不需要。
之后吹蜡烛和许愿的环节因为头晕的缘故吧，我满脑子竟都是上次沈萌过生日的画面，想起她穿着可爱的睡衣认真许愿的样子，想起我看着她消瘦的肩膀想要抱抱她的念头，想起那时我觉得只要她快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的决心，但是我却突然发现，在我经历和她表白，被拒绝，看过她冰冷，又温柔的一面时，我想要的变多了，我终究不是一个多高尚的人，我希望她快乐，但是我希望她的快乐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我希望她幸福，但是我更希望我能给她这样的幸福。沈萌此时就在一个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对我来说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我无法解释这样一种明明看着她还是抑制不住想她的感觉，一种竭尽全力想得到却越努力越遥远的挫败感让我痛苦而癫狂。这些念头加上酒精的作用，让我的视线始终赤裸裸的落在沈萌美好的侧脸上。
沈萌在趁大家切蛋糕的混乱中拿起手机低头摁了些什么，随即我的手机开始震动，来自她的短信，
“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为什么一直看我？”
“没有不舒服，我喜欢你。”我只觉得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沈萌看完我的回复，我竟然看到了如同她之前在公司收到玫瑰似的表情，微微皱眉，直接把手机又放回到桌子上。我深深责怪自己的唐突，明知道这样反复的强调只会让她躲得更远，却总是忍不住想要让她了解我快要喷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