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一个月之后就是十一国庆节，假期前夕，孩子们都有些躁动，有些孩子已经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旅行计划。

希希坐在“动漫主角位”（靠窗的倒数第一位），她从不主动与人说话，一开始有孩子接近她，后来就没人再主动与她搭话。她的成绩不好，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所以并没发生欺凌事件。她一个人住双人间的宿舍，从开学第一天就受到老师的特别照顾，说明她是个“世家子女”，“世家子女”不在被欺负的范围内。

这节是数学课，她完全没听，看着窗外发呆，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人在踢球，有人在跑步，大概是上体育课吧。

这一个月，她只上了一节体育课，第二节体育课时因为身体不适送医务室，之后便一蹶不振，老师怕她出事，批准她不用再去。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12点结束，所有人都走光了，希希才慢悠悠的起身，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她一想到食堂有多少人就觉得头疼，微微皱眉，转身往宿舍去。宿舍楼下有一家便利店，据说是今年才准许进入的新店，商品和外面的便利店一样，只是没有酒，营业时间也并非24小时。

在冷藏货架上拿熟悉的香蕉牛奶，然后回身去熟食柜选择主食，望着熟食柜，李言的脸忽然出现，曾经在半夜开车去为自己买宵夜的李言，只要一句话，便可赴汤蹈火的李言，约定了永远不分开的恋人，就那么消失了。

马上就是国庆节，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却又不敢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能不能继续。

结账排队，听到有同学讨论国庆节旅游，一个女孩子说父母要带自己去日本，语气很兴奋。一瞬间，希希的脑海里翻涌起一大段记忆，她和李言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第一次出门远行的经历，全都在刺痛着她。

努力忍耐着，一直忍到回宿舍，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海豚，倒在床上，无声的哭泣。

老师问，你是不是想家？希希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

老宅院？李言的身边？曾经是吧。

她不会再回老宅院，李言又不见了，她已经没有家，没有可以想念和回归的地方。

哭得太久，太狠，眼睛也出现问题，经常都会被安排在宿舍休息。学校的心理医生非常担心她的状况，想要帮助她，也无从下手。

她需要什么呢？简言之，一个家，爱她，可以保护她的家人。

这些都没有，也不会有，谁都无法帮助她。

不管想不想，明天就是国庆节，为了方便家长们来接孩子，下午没安排课。

桌子上的牛奶和包子慢慢成了常温，希希不敢哭太久，眼睛疼得睁不开的感觉可不好受。

她爬起身，抱着海豚，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停车场，发呆。很多车子，很多人，虽然看不清，她也能想到，大家肯定都很开心的回家了。

李言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好好学习，一切等长大再说。

这算分手吗？

就算不做恋人，连家人也不能做了吗？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李言，眼泪模糊视线，无声无息的落下。大概是从小的习惯吧，她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声音。她时常感到害怕，想躲在黑暗狭小的地方，但是又觉得窒息，心情矛盾。

擦掉眼泪，回到床上，安慰自己，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的想睡觉，每天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奇怪的是，不管睡多久，都还能继续睡着。

忽然，手机响，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希希有点不敢置信，这是李言的名字和头像，已经一个月都打不通，渺无音讯的李言，终于出现了。

一时间，她有些紧张，忐忑的接起来

“喂？”

“希希？你在宿舍吗？”

“嗯。”

“我到学校的停车场了。”

“……”

“希希？”

“……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

李言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就像平时那样。过去的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煎熬，都像不曾存在过。一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眉头紧皱，眼神迷蒙，失去了往昔的清澈和孩子气，当她和希希对视的一瞬间，神情有些激动，难以自己。

希希想过很多次，她们再见时的模样，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投入她的怀抱，结果，只一眼，全部的委屈和怨恨就都消散了。

嘴上还是不肯就那么认了，这几十天的情绪，没办法在一分钟内全部消化掉。

“你来了。”

“希希……”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对不起。”

“你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的！”

“嗯。”

“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李言垂下头去，语带哽咽，握紧拳头的双手微微颤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满心悔恨和不甘，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