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岛城也算是旅游城市,有很多可以去观光的地方,也有不少美食。白卿羽算半个本地人,除了游乐的场所,那些知名观光点她自己都没去过,只有吃饭的地方稍微了解点。
两个人都很久没有逛过街,李群不是个爱shopping的女人,白卿羽只关心店里的沙发舒不舒服,想要争取她把店里的货品都扫光,只需要为她提供舒服的沙发,好喝的咖啡,就够了。
比较适宜的闲逛地点当然是大型shoppingmall,白卿羽牵着李群,一边看地图,一边制定计划,要怎么在这个巨大的shoppingmall逛一圈,不重复,不绕路,出发点是一家提供早午餐的咖啡馆。
白卿羽喜欢帮李群点餐,她喜欢看李群吃自己选择的东西,如果选对了,她就洋洋得意,选错了,她便假装不知,悄悄记在心里,下次再不点同一个东西。
有几种套餐可供选择,白卿羽替李群点了英式,她觉得她会喜欢。她给自己点了美式,还加了一大份薯条。她是个想吃什么就会吃什么的人,如果热量太高,她会用运动去解决,唯一的忌口是精制糖(蔗糖)。
“喜欢吗?”
“嗯。”
“说实话。”
“还不错,比想象的好。”
“想象?”
“大家都说英国的东西不好吃。”
“大家没说错,不过在伦敦的话,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吃到,而且,事实上,挺好吃的。”
“嗯。”
“你想去吗?”
“好啊。”
“那我们真的必须要先买把伞,还有雨衣,你有吗?”
“没有雨衣。”
“我们过去再买,那边有很多很不错的雨衣。”
“嗯,好。”
“你怎么了?”
“没有啊。”
“告诉我。”
“我想……吃小面了。”
“……”
白卿羽愣了一下,无言以对,她似乎忘了,李群的家在江州,她自己也是江州的孩子,那是她们共同的故乡。
或许,在去那些遥远的地方之前,应该先回趟家。
两个人一边逛街一边聊天,到后来几乎都变成了聊天,白卿羽看李群真的什么都不想买,干脆找了家下午茶坐着聊。
白卿羽想起来问李群的家人,李群也不隐瞒,把家里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五年前,她还在读书的时候,父亲意外瘫痪,母亲辞了原本的工作,一边照顾病人,一边做些零工,靠着家里原有的积蓄,供李群完成学业。
毕业后,李群的压力很大,她不能靠画画为生,她自己画一幅画,最多就卖几千块,但是这幅画需要很长时间,一个月都无法完成,还需要昂贵物料,空间,各种成本。
她参加师兄的补习班,教想考美院的孩子画画,主要靠这个收入维持生活和补贴家用,她接到过很多次“包养邀请”,这让她更加小心,绝不和异性单独相处。
她不否认,从小就比较反感异性,特别反感喜欢她的异性,所以她没有男朋友,也拒绝一切追求她的男性,从不利用自己的天生优势。在江州,T是随处可见,当然也有T追她,但是她都不喜欢,总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沟通,所以也没有结果。
她几乎是刻意隐瞒了初恋的事,那是多少年前,她到现在也不愿想起,没有对错的事,唯有遗憾长留在心。
最后为什么选择白锡辉呢?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一开始,她对他的印象非常好,谈不上爱情,至少不讨厌,这个不讨厌就是一切的开端。慢慢的,各方面压力,加上白锡辉表现出的真诚,让她动摇。一切的转折源于父亲的病情,白锡辉积极的把李群父亲接去北京检查,说有站起来的机会,这件事彻底打动了李群。
白卿羽安静的听着,没有表情,没有意见,她专心的看着李群,抓着她的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她喜欢抓着她,牵着她,随时随地,带她去任何地方。
李群讲得并不多,白卿羽也没有仔细问,等她讲完,她就接着讲自己的,就像是交换秘密。
她和妈妈生活在江州,到她小学毕业那年,外公出了意外,父亲白锡辉突然出现,把她带走,一年后,外公从病床上下来,让阎辉把她从岛城接回了江州,她到现在还好奇外公付了多少“赎金”给父亲。她没记错的话,那一年正是经济危机,做外贸的父亲肯定受到影响,后来能顺利度过,绝对和“赎金”有关。
妈妈身体不好,她总是陪着她,她们在冬天的时候去南边海岛休养,夏天的时候去北边城市避暑,其他时候,她们待在半山宅院里,那里的清晨和夜晚,时常聚集着雾。
从三岁起,她就努力学习,除了努力学习,她不干别的,直到17岁那年,她被世界名校录取,她带着妈妈一起离开了半山宅院。
外公很有钱,她们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生活,世界对她而言不过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之类的区别,距离从来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
现实告诉她,国外的学习和生活没那么简单,她想要一辈子带着妈妈,所以她把妈妈送回家,送回半山宅院,由最熟悉的人照顾,然后独自进行接下来的学习和工作。
学习和生活都不容易,她有印象,她去一家公司实习,一连五天住在公司,每天睡六个小时,其余都用来工作,这些努力,她羞于启齿,习惯让人觉得自己是“轻而易举的天才”。
除了对最亲近的家人,她不愿随意倾诉。家人并不多,以前是妈妈和外公,现在则是妹妹。
在她被绑去岛城的那一年,她第一次见白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后来的每一年,她都坚持去看她一次,到现在,这个传统持续了十几年。未来怎么样她也不清楚,但是她喜欢白宁,这点她从不否认,她喜欢想到自己有一个亲妹妹的感觉。尽管,那种感觉是非常复杂的,因为白宁母女抢走了她曾经的父亲,妈妈曾经爱的人,就算她对他毫无感情,但是一想到妈妈,就无法平静。
她第一次赚钱是在20岁的时候,20那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她觉得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两年后,在她自认为可以控制一切时,妈妈忽然离开了。
“我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很奇怪,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我怕忘了妈妈,你知道我的怀表,里面那张照片,是妈妈年轻时的模样。”
“嗯。”
“可是,我还是忘了,你要我立刻画出妈妈的样子,我是绝对画不出来的,明明每天都会看到,我还是忘了。”
“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
“如果是我害死妈妈的呢?”
“……”
“我们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信科学?”
“嗯,我是无神论者。”
“好吧,我是泛神论者。”
“不像你。”
“为什么?”
“感觉。”
“你感觉错了。”
李群温柔的笑了,不再说话,她不喜欢和白卿羽争辩,白卿羽像好斗的大猫,她只是只安静吃草的兔子。她太温顺了,以至于白卿羽总是忽略掉她眼中的温柔,以为那是随时都有的,却不知道那是只给她的。
心疼爱人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李群第一次见到白卿羽黯然的模样,心疼的感觉如潮水般上涌,让她忘记眼前这个人是多么“残忍”,只觉得她是个可怜的没有妈妈的孩子。
“别胡思乱想。”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你想的话。”
“那你会和他离婚吗?”
“他同意的话。”
“你愿意吗,重点是你。”
“你想要吗?”
“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李群很认真,白卿羽却忽然露出迟疑的表情,语带试探
“……你不怕我骗你吗?”
“那我也不会知道的。”
“为什么呢?”
“你没骗过我啊,我不知道你骗人是什么模样。”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