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让王欣凌寝食难安，一直守在医院，不吃不喝不睡，童龄威去丨警丨察局走了几圈，回来看她，还是那个样子。

童龄威本来无暇顾及她的情绪，看她连东西也不吃，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脸色极难看，还是觉得心疼了，忙乱中，拿出不为人见的温柔，专属于她的温柔

“你别想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怎么告诉李群呢？我怎么开这个口？我……”

“不用你开口，我已经说了，她在回来的路上。”

“……”

“那，以后怎么办呢？万一仔真的瘫痪了，怎么办？”

“就提前退休啊，还能怎么办，你如果觉得愧疚的话，就给她包个大红包吧。”

“嗯……刚好最近有划一笔钱出来，准备买车的……”

说着说着，王欣凌语塞了，她回头看着童龄威，一瞬间，她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怀疑眼前这个人，怀疑她们十几年的相处。

可是，怀疑又怎样？你就不爱她了吗？不要她了吗？就算她坏的要毁灭世界，你还不是要守着她，陪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童龄威没有接话，摸摸她的脸，笑了笑，起身走了，她很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李群在48小时后就赶到医院，第一次，她找到大boss莉莉娅，求她想办法安排一个专机，她要回国，莉莉娅让她直接和接她来的大客户谈，既然能接她来，也能送她走。

李群急的什么都不顾了，对方倒也没丝毫为难，只是很惊讶，惊讶之余还安慰她，然后就原机返回，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李群坚持要付钱，对方坚持拒绝，这点有些出乎意料，有些人确实天性慷慨，但是她不习惯接受这些。

赶到医院的时候，王欣凌还在，她父亲也在，还有赵美丽和多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李言的母亲过世后，她也算是无亲无故，形似孤儿。

李群一看到父亲就哭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她硬撑了几十个小时，到这一刻，她崩溃了，已经坚持不下去。

大家围上去安慰她，她抬头，看到王欣凌，一股怒气上冲，就是她把李言叫回来，让李言做这份工作，就是她。李群一把推开王欣凌，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边上的赵美丽立刻拉住她，把她抱进怀里，沉默不语的多多挡到王欣凌面前。

你走吧，让她冷静一下。

……

王欣凌看看多多，又看看李群，一声叹息，转身离开。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我买车预算了四百万，现在不买车了，给你们，这样说？

李言的命就值这四百万？以中国市场来说，完全足够了，可是对于爱她的人而言，她是无价的，怎么可能用钱去换？怎么告诉爱她的人，她值多少钱？

多少钱也不能弥补，只要李言能康复，李群愿意世界末日，她可以和她死在一起，不能接受她死在自己前面。

还不到生死关头，现在的问题是可不可以康复，怎么康复？

李言在几十个小时之后才慢慢恢复意识，李群不吃不喝的守在医院，舅舅定时给她送饭菜来，她总是吃一两口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舅妈也没再提两人的关系，只是叫李群回家休息，李群不理会，舅妈也没纠缠。

王欣凌被赶走后没有再回来，包括李言醒来的时候，她请假跑到妹妹所在的洛杉矶，说是要休息休息。

童龄威在得到醒来消息的几个小时后赶到，对李群和舅舅承诺，一定会尽全力救治李言，包括后续的康复治疗。李群不理会童龄威，童龄威也不想烦她，无论如何，她能体会李群的感受，如果躺在那里的是王欣凌，她也不想和任何人废话，何况“罪魁祸首”。

童龄威给了舅舅一张信用卡，没说具体额度是多少，不买车买房或者去拍卖场，怎么用都够了。舅舅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卡，他考虑的是李言的未来，在他眼中，老板如何承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实际行动，给不给钱。

李言的脑袋很混乱，半梦半醒，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她的脑袋里全是各种场景和人物，不停的来来去去，包括过世的妈妈。

不管是在哪里，当她看到李群的时候，她就笑了，见李群哭，她很着急，想去抱她，却无法动弹。

大脑完全清醒后，李言感受到了此生最真实的痛苦，来自肉体的痛苦，让她犹如身在地狱，她没有信仰，地狱却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想到的形容。

人在面对极大的肉体痛苦时，精神也会变得脆弱，敏感，难以捉摸。没什么信仰支持着我们，在这个和平年代，我们都是一样的单薄。

只有看到李群的时候，李言的痛苦会减少一些，至少她的精神没那么崩溃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她没问伤的怎么样，大家也不告诉她，只是让她坚持，一定会好起来。她活了三十年，这不是她第一次躺在医院，她当然知道坚持到最后会好起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大家话里的深层意思。

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就算康复到站起来，也得终身使用拐杖等辅助工具，再不能跑步运动。

关于这些残酷的现实，李言还一无所知。

事故发生后一个月，李言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李群坚持不告诉她真相，没人反对李群，大家都默认，她是她最亲近的人，是有权力左右这件事的人。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李言痛苦难忍，不只是疼痛，还有各种不便和折磨，她想请护工，李群却非要亲手给她料理，吃喝拉撒，都由她一手照顾，不让别人碰。李言再是心大，也觉得羞愧和难堪，李群知道她想什么，总是温柔的安慰她，说以后就好了。

听到以后就好了，李言想起之前也这样对李群说过，心里感慨万千。无论如何，要白头偕老的，总得互相照顾，人都要吃喝拉撒，何须执着这些。

有句话说得对，没有什么死亡是让你保有尊严的。

忙于照顾李言，李群几乎荒废了工作，她和经纪人严肃的谈过一次，要退出宣传，经纪人坚决反对，希望她能撑过去，李群觉得经纪人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找到大boss莉莉娅，认真的表达自己放弃公关名单的意愿，大boss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告诉她，可以再考虑几天，李群强调自己考虑好了，大boss却忽然提到她师父。

你师父很喜欢你，你知道，我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我们会立即执行，把你替换下去。

是的，我已经考虑好了。

李群犹豫了一瞬，还是立刻就做出选择。不管未来怎样，师父如何看待，她决定回到最初，只用作品说话，如果大家真的不认同她，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流行，迟早过气，那她就接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