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名下有一套房子，是婚前买的，婚后她没有置业，也没有购置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些珠宝首饰，她完全可以放在父母家，没有来龙去脉，都很难追查到，当然，她选择把所有东西放在李言名下的保险箱里。

启动离婚方案后一周，李群在常住的酒店里的咖啡厅和老宋见面，没什么多的话，一张十万存款的卡，一份离婚协议书。她低头看着那张离婚协议书，提出离婚的条件，签字，拿走这十万，前些日子借给他的那两万也一笔勾销，就这样。

老宋没有看桌子上的东西，只是盯着李群，紧紧皱眉，不说话。

沉默了几分钟，老宋终于开口了

“我不会签的，你没想清楚。”

“我已经想清楚了。”

“你的年纪不大，以后，等你想要了，我们还可以要孩子，你父母一直想要个孙子，你知道的。”

“不会的，不可能的，别想了。”

“我可以等你的，多久都可以。”

“不用了，我已经……下了决心，我们的关系没必要继续下去。”

“为什么没必要，我们是夫妻，要白头偕老的。”

“不可能，还是好聚好散吧。”

“你想清楚再说，我先走了。”

“等一下，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希望你也好好考虑，不管花多长时间，我一定会坚持到离婚那天。”

“……”

“我只是想好聚好散。”

“我们不会散的，我们是夫妻，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我会等你的，明白吗？”

“不，不明白的是你，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不过是形式婚姻，我们没有交集，也不会有，另外，我不需要你原谅。”

“……”

“好了，你走吧，你可以考虑一个星期，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如果你不给我答复，一个星期之后我会请律师办理这个事情。”

“呵呵，到底是谁，让我见一面，然后再商量。”

“……”

“让我见见那个男人，我有这个权利。”

“没有什么男人，你好好考虑吧，其他我无话可说。”

这次换李群离开，她离开之前不忘把自己那杯咖啡钱放在桌子上，她这样做，并不是故意，在国外生活多年，她习惯了，当然，她也是故意，她不想和老宋有任何纠葛，特别是金钱。

老宋看着桌子上的零钱，忽然笑了，他想起第一次见李群的场景，她太漂亮，太完美了，即便是对于最鼎盛的时期的他而言，也是有些心虚的，怕自己配不上。

所以，那个让你如此坚定的男人是谁？你究竟是为什么？真相终于要揭晓了吗？

一个月到了，李言回归岗位，李群十万分不满意，李言嘴上哄着，身体毫不犹豫，该干嘛干嘛，完全不被李群的情绪所左右。李群看她如此坚决，甚至于有点怀疑她对自己的爱。

你就半点不在乎我的情绪吗？

我愿意为你去死啊！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辞职！

……我们今晚去吃XX牛排吧，听说很厉害哦~

李言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童龄威了？

算了，还是让我死，你舍得让我死吗宝贝？

如果你爱上别人，我是舍得的

好吧……

李言从没想过要吵赢李群，这是有悖天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后，都是李群顺着李言。她这辈子就逆反过她一次，在18岁那年，把两个人的事情独自做了决定，她既不想私奔，也不想殉情，她只想父母别伤心，李言也别伤心，大家都好好活着。

在生命的每个时期，我们时常有陷入绝境的感觉，我们的天塌下来，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然后，时间带走我们绝望的情绪，但它只是淡化问题，也可能会强化我们的心智，到了最后，我们必须直面问题，亲自去解决它。

李言回归岗位，李群也回到经纪人身边。

她不能离开经纪人太久，她是一个商品，需要合适的经营，在价格最高的时候，卖出去。她明白自己的目标，不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只是靠画画维持生活，她的成功就是40岁存够退休的钱，和心爱的恋人白头偕老，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

有时候，李群也会忽然在意起师父的看法，师父是个真正的画家，得到当世人的欣赏和尊崇。李群很敬爱他，他的一个称赞，可以让她高兴很久很久，他的一次沉默，也可以让她沮丧许多天。近年，李群火了，师父沉默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并不会骂人，或者说什么指责她的话，他习惯沉默，或者是在大老板的劝说下指点李群一些技术层面的东西。

师父很成功，这不只是因为他花尽所有精力，且天赋异禀，还因为大老板迷恋他，支持他，最终，一步步的把他送上今天的神坛。

大老板这种艺术品投资商是推动一切的源头，他们追逐财富，创造财富，为了财富捧红真正的画家，也为了财富埋没真正的画家，他们并非没有判断力，只是把判断市场走向放在了首位。至少，李群知道，不管是大老板还是她自己的经纪人，都有默默的收集一些非常不错的作品，他们囤积这些优秀又无名的作品，一方面是为未来投资，一方面是真心欣赏。

在李言的手伤好得悄无痕迹的周末，她准备下厨为李群做些吃的，李群那边却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催她晚上回家去，要好好谈一谈，老宋也在。

不用说明，李群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已经请了律师办理离婚的事情，老宋那边也做出了反应——跟父母告状。

小时候，李言和别人打架闹事，如果输了，她总是默不作声，从不告状，李言说告状是懦弱的表现。李群记得，那是一年级的时候，李言打不过一个个子高大的同学，李群已经记不清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一年级的孩子不用分性别，只分个头。李言被打破头，也瞒着老师，骗妈妈，李群不明白，为什么不说，当然，她总是会顺着李言。后来，长大到初中，李群就明白了，随便告状的人，实在是讨厌。

现在，李群三十岁了，还是本能的讨厌告状的人，特别是男人。

李群告诉李言，父母已经知道她提离婚，这是早晚的事，但是今天，就在今晚，她必须回去，给个交代。

李言不放心，要跟着去，李群不让，她怕出什么意外，李言坚持，她不想让李群单独面对一切，两人纠缠了一下午，李群不得不妥协。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明白，再赶走李言，就是不尊重，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们都必须直面。

18岁发生的事情就像挥之不去的噩梦，30岁的李群和当年一样害怕，区别不过是表面上镇定了许多。

李言主动给舅舅打电话，说自己回来了，今晚就去拜访，舅舅有些为难，问她能不能改天，今晚有些家事要谈，李言想也没想，直接表明来意——我和李群一起回来。

舅舅很无奈，有些愤怒，有些失望，也有些担心。他一直把李言当女儿似的对待，他们家只有他和姐姐，父母早逝，姐姐因为不能生育领养了李言，姐姐和李言都是他最亲的亲人，他生性善良，总觉得姐姐和李言都很可怜，虽然他无法接受李言和自己的女儿竟然是那种关系，但是他也不想两个孩子受到什么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