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异的婚姻关系一直拖到今天,五六年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李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其实最好的出路就是离婚,可她就是想不出该怎么提,怎么去面对父母家人。
现在李言回来了,她终于等到了,变成她的人,然后呢?和老宋提离婚?早晚的事。可现在这节骨眼上,要做得如此不近人情吗?人家也帮忙照顾了你的父母,还容忍那许多,就算是个“形婚”的对象也开不了分手的口。
也没牵手,算不得分手。
李群心内纠结,把饭菜送到后,和病床上的奶奶说了几句话,老人根本神志不清,看着也心酸。当初结婚的时候老人很是高兴,后来发现自己这个孙儿媳妇竟然不和孙子住在一起,生分如同外人,又极力催孙子离婚,难听的话也对着李群说了不少,时过境迁,还是可怜,毕竟老人当时的想法说法都是对的。
李群就是心不在老宋身上,从始至终都不在,连人也不在,这个婚结来究竟是干什么?就为了婚礼办那一场给外人看吗?
其实很多人的婚姻,也不过就为了办一场给外人看罢了,只是老年人看不懂现今这社会的畸态。
逗留了不到半个小时,李群就赶着想回李言那里去了,留下饭盒,起身告辞。
老宋眼看着李群这次回家来很不对劲,心里一直怀疑那神秘的第三者终于现身了。过去那些年,他都没怀疑过李群的清白,算是自欺欺人,到这几天,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怨气难咽,再也骗不下去。
过去的李群只是把自己当空气,态度冷淡,现在忽然晋升成了冷漠,势必有蹊跷。
“李群,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就画廊那边的事,老板想我要么回去纽约,要么就定居上海”
“上海也不错,好歹离家近,来回方便多了。”
“还没想好,原本住在哪儿也不影响,有需要出面的时候及时去就行了。”
“那不如干脆回家。”
“是这样想的,不过最近这半年肯定不行,三不五时的就拖着去那些聚会,硬要露面,没办法。”
“那边的房子一直没人住,你想回来的话,我好好收拾一下。”
“不用了,其实……”
李群一直在酝酿,把话引到了关键处,又犹豫了。
既然露出想回家定居的意愿,那就得把话说明,最彻底的方法还是提离婚,可她看着老宋疲惫不堪的脸,鬓边的灰发,幽怨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痴妄的期待,就觉得自己的话千斤重,不准备好了不敢随便提。
“以后再说吧,奶奶这病拖了这一个多月,花了不少吧?”
“没办法,花多少也得治。”
“我那还有点可以周转的现金,你先拿去垫着吧。”
“这个……不太好吧。”
“治病要紧,你给我个账号,回头给你划一笔过来。”
“还是不用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要花钱,我又没给过你什么,你不欠我的。”
“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就当是对老人家敬一份孝心吧,好了,我得走了,晚上还有饭局。”
“我送你。”
“不用了,你在这边陪奶奶吧。”
“那你路上小心。”
“嗯。”
说到最后,老宋没有坚持拒绝,那不好的感觉更甚。李群从不过问他的生活,公司倒闭那会儿,讨债的人围追堵截。一套婚房写在两人名下,因为李家贴了装修家电进去,他没想过去动,李群明知当时的情况,也不闻不问,他就更不好意思动了。这一次,李群竟然主动提出经济资助,两人从来没有金钱往来,这太反常。
谁说的?人若反常,不死即伤。
换洗掉床单睡衣,下楼去买点便利商店的速食吃,李言看着白花花明晃晃的店门发呆,直到店员叫她才反应过来,随手拿了一盒避丨孕丨套,放在豆浆和包子边上。
这些就是人的基础欲望,摊开来看,不过如此。
李言也不清楚用套套是否合适,李群是否介意,只是想到自己的手指粗糙干硬,用上套套可以起些保护作用。
血汗磨出来的老茧,是毕业的标志,现在却变成负累,甚至想去做护理,处置一下。她简直无法想象师父若知道自己这会儿在想什么的话,会不会一口老血当场气死。
提着食物往回走,咂巴着豆浆,觉得还是买个豆浆机比较科学,自己一个人住无所谓,万一李群同意搬过来呢,或者偶尔过来,她记得李群喜欢喝豆浆,讨厌牛奶,小时候总是把牛奶塞给自己喝。
自从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某人抱着李言说她身上有奶味,之后,李言就愤恨得,再也不喝奶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奈何挡我独木桥?
一个模糊的面孔浮上李言心头,这十二年间,总还是有人闯进过她心里,用极其莽撞幼稚的方式,往事不堪回首,简言之——
乱花丛中过,安能片花不沾身?
李言摇摇头,晃走奇怪的想法,乘电梯上楼回家。
走廊尽头转弯,一个身影静静的站着,双手抱臂,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脸,亦难掩那秀丽的容颜。
“宝贝??”
“你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没事吧。”
“你不接电话,我又没钥匙。”
“天呢,都是我不好!没事吧,站累了吧?”
“没事啦,还不快开门?”
“是是是……”
李言手忙脚乱,也不管究竟,心疼的把等着她回家的李群摸了个遍,自责不已。
进了家门,李言嘴上还在不停念叨着,那怜惜的态度,就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年幼女儿,让李群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的乖仔何时变得如此唠叨了,啰嗦又可爱。
“别道歉了,也没几分钟,就是有点怕。”
“怕?怕什么?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这里的保安措施不太严,一般人都能随便上楼来,确实不安全,左邻右舍的也不知住些什么人,你有没有随身带东西?”
“……什么啊?”
“算了,没什么,回头我给你选点好用的防身装备。”
“什么啊,人家又不是说那些,是怕你一晚上都不回来,我就没地方可去了,你怎么扯到那些东西了?”
“哎,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我想到那些也是怕啊。”
“你怕什么?”
“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就不活了。”
“你疯了啊?”
“哎哟宝贝诶……”
“闭嘴!你可不可以别那样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好~来,去洗澡吧,洗完了好好休息一下,饿没有,我给你弄东西吃,嗯?”
“不用了,跟你说过我回家吃饭的啊,你呢,是不是没吃?”
“没关系,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睡衣,对了,钥匙给我。”
“干嘛?”
“把备用钥匙给你套上啊,我真的忘了,对不起啊宝贝……”
“够了你~~!再叫?”
“以前也这样叫……”
“以前是以前,也不看看我们都几岁了。”
“几岁?反正你永远比我小,永远是我妹……不对,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