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心里想了!”
“哈哈~是,那我也不能控制想不想吧?别说了,先再见了?”
“去去去~再见再见。”
李言冲王欣凌挥挥手,转身溜走,她的余光真真切切瞥见坐着的童龄威嗖嗖冒凉气,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要留也得是“有情人”,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不便参合。
看那童龄威无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气场挺强。
李言胡思乱想着,闲逛到了冰激凌店,正想进去,身上的诺基亚震了两下,这是来自私人号码的短信。
有点期待,又怕受伤害,忐忑的摸出来看。
【你在哪儿?】
忽然就来了,似乎是在证明昨晚的见面并非幻觉。李言抬头看看面前的冰激凌店,报上店名,当是回复。
【哈根达斯】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又回过来。
【哪个?】
【北城】
【一个人?】
【嗯】
【想见我吗?】
毫无预兆的来了这么一句,昨晚什么也没说,想了那么多年啊,竟然一句都没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
十二生肖都轮了一圈了,你才问我?
李言愣在原地,盯着小小的绿屏,有些慌,很是纠结,直到服务生给她送来一杯冰激凌才醒过神。
【想】
这些年来,只此一字,无他。
等了太久,以为早就习惯,可是这时的每分每秒,依旧那么漫长,早就沉下去的心又浮出水面,不安躁动。
李言咬着吸管发呆,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搭脉数了数,还好,70,很正常。
真正摸脉的那点皮毛功夫,她也是看了舅舅的医书学来的,舅舅是对得起良心的中医,正儿八经科班出身,一家人有什么毛病都是他在看,从没出过错,自小就很注意调理他女儿的身体。
有时候李言也会想,李群若不是舅舅的女儿,也不会长这样,有那样的性格,自己也就不会恋上。所以她到底是不愿意为同姓近亲这份关系低头,胡乱辩驳,为自己的可怕欲念找种种借口。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你能改姓吗,你能不认你妈吗?你妈能不认她侄女吗?能不认你吗?你们是姐妹啊!
一连串答不上来的问题,李言张口结舌,十二年前的事,犹如昨天,谁都无法理解,就算是这大同道中,也罕有这种事。
同性还有人能接受,乱伦有几个人能接受?
你说没有血缘关系?那又如何?人生下来就有各自的位置,是不能改变不能选择的现实。
李言轻轻叹息,想起当年老同学们劝自己的话,多年的老同学,竟然没一个理解的,或许真的太过荒谬吧。
大约半个小时,李言看到了她等的人推门进来,穿着普通的仔裤T恤和帆布鞋,一瞬间,她以为回到小时候,她们都没变,还是那么年少。仔细再看,妆容淡雅精致,微卷的黑发披肩,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如今又添了许多妩媚和艳丽。
匆匆一瞥,李言不自觉的注意到了,李群腕上的表,脖子上的项链,都是女人味十足且昂贵的奢侈品,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
几乎是一眼,李群便找到了痴痴看着自己的李言,那灼热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像要吃掉她的野兽,十几年了,丝毫没变。
两人对看了一下,李言抬手,不是要打招呼,只是叫服务生拿单子来点。
从小就习惯不招呼对方,只看一眼就够了,什么都不需要说,只用眼神和目光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意。
“怎么跑江北来了?”
“来见新雇主,这次回来是为了工作。”
“待多久?”
“暂时还不清楚,你呢?”
“不知道,过段时间要去一趟成都,应该还是要回纽约吧。”
“你在那边定居了?准备移民?”
“没有啦,我永远是中国国籍,没异心的。”
“中国国籍有什么好,人家都是损人利己,就我们国籍制度是损己利人,世所罕见。”
“呵呵~就爱胡说。”
李群笑了,看在李言的眼里,灿若桃花,美不胜收,霎时间呆在了原地,身心都被俘获。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你呢,你又变成了什么?
平淡的开场后,还说笑了两句,接下来,进入了奇怪的沉默。
忽然见面,一时之间,一天两天,根本反应不过来,各自心有顾虑,想这个,说那个,到不了点子上,想问又怕,想说也怕,果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死个痛快!
李言狠狠的想,淡淡的问
“听舅妈说,你结婚了,那个人,对你,还好吧?”
“……”
“嗯?”
“……妈妈这样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
“是结了,好多年了,那时我还在纽约,妈妈硬要我回来办婚礼,手忙脚乱的,累得不行。”
“是吗……”
竟然是真的!
面上轻轻的答着,心里已经狂风暴雨,无言以对。
“仔。”
“嗯?”
“你……这些年,好吗?”
“挺好。”
“一个人?”
“我可没人结婚。”
“仔……”
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说的?又有什么可说的?事已至此,前尘往事,如黄沙漫天,呼啸而过,最后什么都不剩。
这风暴,卷走了李言最后一丝裸露在外的真心,破灭了多少年来自欺欺人的谎言,那些痴心妄想,午夜梦回,是哭是笑,再也不重要,无需分辨,那是再也活不回来了。
李言尽量低头,不让眼里的绝望透露出丝毫讯息,那么幼稚的期望,失望也是理所当然。
白皙的手再次覆上李言的手背,轻柔小心,怕眼前的兽忽然发作,毁了这难得的第二次见面。
设想里,再次重逢的情况不该是如此,就算是第二次见面,也不应该如此,平淡冷静的样子,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你变了吗,不可能!
李群轻轻摇头,不让自己乱想,赶走那些无从解释的复杂情绪,关于结婚的,关于那位丈夫的,本是三言两语的事,再想想又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那么多年了,孰真孰假,她也有些茫然。
李言并不知道李群在想什么,感觉到她握自己的手,就让她握着,说不想是天大的笑话,她何止想握着手,拥抱呢?亲吻呢?甚至于拿回那本属于自己的身体?
已经是别人的了,哪里还要的回。
李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埋头在自己的臂弯,不顾眼前的李群怎么想,只觉得头疼,想靠一靠。
李群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以为那结婚的事情把李言给气得惨了,一时慌乱,又心痛,抓起李言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安抚。
被她这样一弄,李言更加纠结,本来只是头痛,恨,这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忍不住就要把李群拉走,立刻去附近开间房,马上就拿回那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已经给了,怎么拿回?你疯了吗?
李言又是一声叹息,无言以对,抬头看看眼前人,任凭自己眼中那无限的绝望和哀伤,倾巢而出,漫山遍野,无处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