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天好像真的很喜欢戏弄她吧,她依然偶遇了沈臻几次。
那当然,每次偶遇过后,又会习惯性地想想过去,难免遗憾,难免怨念自己为何将这段关系处理成这个样子,恼怒自己为何如此没用竟然沈臻心里留下个轻薄浪荡形象,真是堪比窦娥冤。
最早的一次,是在沈臻婚后不久。那天她陪着某位世交的姐姐吃饭,正在等电梯,忽然听到熟悉的旋律,就是从前沈臻老爱让她唱的那首歌,猛然间一抬头,就见沈臻在她前面,几步之遥,正握着手机在说话。
那曾经熟悉入心的女人长发披肩,清瘦依然,她完全呆愣当场。
脑袋一片空白。死机。重启也无用。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该怎么办?就这样装没看见,还是上前打招呼?
这哈姆雷特式的纠结让她愣在原地难以动弹。
还是沈臻先看到了她。
彼此短暂问候,然后告别。
她强自淡定地坐电梯上楼。到了楼上,却开始坐立难安。
为何不和她聊两句,以消除她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去吧去吧。就去说两句。说两句又不会怎样。
又说服自己下楼,有匆匆行人,那个她熟悉的人早已不在。人海远走。
算了。
傻是傻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哦,还好,沈臻没瞧见她这自作多情劲,不然真有损她在她心中已不算良好的形象。
又不知过了多久,再度遇见,在陈辰父母家中。当时陈辰正在坐月子,她刚好回到本市顺道去瞧瞧。
陪着陈辰聊了会,正逗弄着她家流口水的傻闺女,忽然听她说:“刚好这周末沈臻也回来了,阿希,我们好久没聚,在我家吃顿饭再走吧。我已经叫了阿臻和嘉敏姐。”
她心里惴惴起来,沈臻也要来?她知道自己在橙子家中么?等下遇见真是何其尴尬!
心里惶惶然,如魔咒般,她想起沈臻的戏弄说法,万一这回沈臻又想多了,认为是自己让陈辰邀请她来的?岂不尴尬?
她不想再呆,起身告辞,陈辰挽留不住。
从楼梯上往下走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禁惊诧,不会那般巧合吧?
的确有那么巧,绕过转弯,她便看到沈臻和学姐拎着东西上楼。
她心中惊急,脚下一滑,扭到了。
真是失态。
学姐看见,关切地道:“欸?是陆希啊,你没事吧?”
实际上痛得要死,但她强自忍痛说没事。余光掠过沈臻,她正淡淡看过来。
似乎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她便也知趣地不自作多情了,和学姐聊了几句,忍着脚痛飞快离去。
再后一次,是高中玩得比较好也算世交的女生终于结束爱情长跑,嫁给了当初隔壁文科班被戏称为小白脸的男生,要她务必到场。
酒宴上相遇。
沈臻换了新发型,不再是直黑长发,发尾微微波浪卷,依然般般入画,深得她心。
欢闹中,有位和她们两人都比较相熟的女性友人,玩笑说她这闺蜜当得真不成样子,连沈臻结婚都不去。
有人起哄说这怎么成、要罚酒。
陆希推拒说,以后聚会喝酒没问题,今天自己开车来了,还要赶早回去上班,实在不能喝。
老同学闹得不行,高声把正在不远处和人聊天的沈臻叫来。
她看看沈臻,她神色淡淡,正和人打招呼。
有人说,“沈臻,阿希这个大忙人说要向你自罚三杯,你快给她倒呗!”
沈臻笑了一下,居然从善如流,拿起桌上的白酒,倒了大半杯,声音清越:“看样子大家都想见识一下你的酒量,这酒你不喝也得喝了。”
她看着那张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就不拒绝她了吧,已拒绝此人太多次。
这样玩玩闹闹,一下子喝了不少。
醉意明显,已不想再喝,勉力推拖着,无奈同学兴致仍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臻开口道:“今天的目标的新郎,你们几个轮流灌阿希干嘛?要灌等她结婚的时候再来!今天就算了。”
她这才趁机脱身,借口到卫生间去洗脸。
出宴会大厅的时候,一回头,看到沈臻,在十几步开外,长身玉立,好像正看着她。
她心头一热,她是不是担心着自己?
便借着酒劲,同她去说句话吧。
想走近,但这瞬间,沈臻已经把头扭开,转身走了。
这么明显。是真的不想见自己这前任了吧。何必再做令自己丢脸的事情呢。
都道少年情事老来悲。
她风华正茂,为何也会在某些时分觉得悲哀难纾。
68、
和向宁在一起的契机是房子装修这事。
在C市落定快满两年的时候,沈臻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自从清晰自己的性取向以后,她便很坚决地决定以后这些事情绝不依赖父母,务必要让父母很清楚,纵然人生漫长、磨难诸多,她即便一个人也有能力过下去,无须仰赖无论男女的他人,甚至至亲。
而最能体现表达这坚决态度的当然是什么都不依赖父母的支持和帮助。
和林颂形婚那会儿,父母知道她决意在这个城市落脚便计划着为她买房子,说是当作嫁妆。
但她执意不肯,解释诸多,她很坚持。
父母后来也没多说什么。
总体上,她和父母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比较民主温馨的,可能是因为父母都在教育岗位工作有关系吧。
虽然还欠了银行半屁股房贷,但在这繁华城市终于凭借一己之力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住处,亦是令人欣然。
闲暇时开始忙于房子装修之事。
无意间对向宁提起,向宁表现地很积极,为她搜罗了很多装修方面的资料信息。
大概是听她吐槽过目前看过的设计方案都不喜欢,自己又折腾出不好的有些苦恼,在某个周五晚上,她尚在加班,向宁打电话问她在哪,说她在C市机场,能不能约个地方见面?她有个从事在室内设计方面颇灵气的友人恰好从香港来到C市,不妨一试。
她握着手机不知该怎么说。虽然比较追求生活质量,想为自己折腾个舒服满意的窝,但还不至于为个装修劳师动众至此。
她有些后悔为何对向宁说了这样话。
当真是麻烦了她。
不过她知道她应该主要是来找她的。
这比较合理的借口。
这饱含情谊的一趟。
这般年纪,都是现实的聪明人了,这个人这样费心思,大概真的很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回应吧。
分明没有步步紧逼,可越是这样越令她心怀愧疚。
这种情况看起来真像是当年她对陆希种种的复制。
这令她于心有些不忍。
她认真反思,其实她给向宁真的太少,她似乎在长久的失恋中,找到了一根能带她度过苦海的浮木,紧紧地抱着不打算放手,因为一旦放手便又很容易沉入无边大海难以自救,而不是因为有多少爱她。
是蛮喜欢的,喜欢她乐观开朗的性格,体贴照顾人,欣赏她在工作上的踏实努力,中意她的其他附加条件,比如说已经出柜、经济独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