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不知趣?
这个人就是天底下最不知趣的典型教科书。
真是再也忍不住心中升腾出来的怒意,语气也染上了情绪,她质问她——谁会随便拿钻戒送同性?
陆希有些惊慌地开始解释,说,那是没有任何特殊含义的礼物,她只是觉得她戴着应该看好而已。而且,她从来没送过她像模像样的礼物,这算是她迟到的心意……
迟到的心意……
的确太迟太迟了……
她不愿意原谅她,不想再“自作多情”地相信她,她对她的信任已经消耗殆尽。
和这个人纠缠的结果是注定无果。拜她所赐,她再清楚不过。
哪有人会那样傻,在这样决绝分手之后,还愿意信她的。
她真不傻。
只是看着陆希那有些恳求的样子,又禁不住地心软了起来。
叹气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对她说明她这行为的唐突冒昧。
于是她再次向她强调了当初分开时的约定。
“是你坚决要分开……现在既然分开了,就没必要这样了,送礼还是其他什么的都不太合适……我现在挺好的,不希望总是想到过去了,很累……”
她说了分开以后最长的、也是最冷漠的一段话,心里沉沉地叹着气。
这个人神情看起来还好,她略略放了心。
若这是种伤害,那她实非刻意为之。
沉默须臾,陆希对她说:“我知道的。你不要想太多,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没送过你什么好的礼物,这个……它不是戒指,单纯就是我想送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扔掉还是怎样都随便你,由你决定。”
话到最后,已是坚决语气。
她知道手中这盒子的价值,已经没有任何收下的理由,所以她依然婉言拒绝,把它塞在她手里,打算走了。
这时陆希忽然说:“你不要我也不会留,扔了算了。”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她抬手一抛,眼见那盒子飞到不远处的花坛中。
她登时大怒,这次是真的为她这行为生气了。
“你干什么!嫌自己太有钱了是吗!”
陆希静静地站着没动,她便下车去找。
走了没几步,听到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还有事,戒指随你怎么办。”
陆希开车离去。
她找到了那枚戒指,放进包里,也开车回去了。
以前很希望陆希送她这类似的能表情达意无论价值几何的信物,可是收到这枚戒指她心里一丝喜悦也无。
真的很累心,她不想再同她纠缠,她既然肯定要结婚,又何必在分开后如此撩拨,难道她以为自己会低贱到愿意同一个男人分享心爱之人?
不。
对以这个人,她宁可彻底地永远失去,也不愿得到残缺的。
宁可败得无法挽回成为人生中最惨痛的滑铁卢,亦不愿亡国割地将就暧昧。
59、
赵明川向陆希求婚时,陆希吓了一跳。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过分的揪扯,纯粹是碍着彼此家长交情的一般往来。
认识他的时候是研二,正是和沈臻柔情蜜意的时分,没那个闲心思搭理他;再后断断续续的联系,多涉专业,无关暧昧。
她到C市来以后,的确比以往多见了几次面。他也曾表露过对她的意思,但那以后她立刻疏远了他一阵子,以免他想太多。
虽然和沈臻分开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还不适合与别人恋爱,至于结婚,那是更加遥远的事情。
在她生日的这天,赵明川把她约出来,款款地说着表达情意的话。
她觉得着实莫名其妙。他们两个哪里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勉强也就比那种无聊时的一般朋友更好一些吧。
虽然按照她一贯的理性分析,赵明川的确是比较适合她的结婚对象,家世相当,外貌能力都挺好,而且也很成熟稳重,得她父亲的欢喜。
但她很清楚她不想眼前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她暂时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
再看他拿出一枚戒指,她立刻心生恼怒。
这么巧合,那和她送给沈臻的竟是同款。
她想起沈臻质问她怎能随便送戒指给一位同性。
她不能随便送,这男人就可以堂堂正正、深情款款地送了?
心里一阵刻薄冷笑。
等赵明川说完希望自己同他结婚之类的话,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赵明川沉默了会,追问理由。
她一时没有作答。
似乎见她不说话,赵明川有些着急地说:“陆希,我知道你没有交往的人,如果你觉得还需要时间交往看看,那也好……”
那一声急切的称呼让她从恍神中反应过来,她去看他,灯光映在他脸上,这的确是位温文尔雅的男人……
只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很好,自己就必须喜欢他、答应他的。
她凉飕飕地对他说:“凭什么?你说想和我交往,我就得和你交往?你想和我结婚,我就得和你结婚?没这么随便的事情吧。”
那刹那,看到他神色突变,难堪之极,说着为自己辩驳的话。
她心里隐隐浮现出作弄人的快感。
呵,她得不到自己最希望的,他也别想太过如意。
拿这戒指来这地方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以为她像有些蠢女人一样很开心很乐意非君不嫁么?
她很不开心。
所以不欢而散。
那以后赵明川便不怎么联系她了。
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恶劣态度,但陆希还是很为他的知情知趣感到省心轻松。
她始终觉得,结婚尚早。
她还没能彻底地放下沈臻,所以不适合开始新的感情,更遑论婚姻。
和沈臻在一起是“不对”的,有违社会规范,容易遭人诟病,所以她放弃了继续这段关系。
而婚姻虽然是必要的,但绝不能为婚姻勉强自己。这点她很坚持。
逻辑上并不矛盾,和沈臻分开,与男性结婚,这是两回事。
不是完成第一件之后就必须完成第二件的,虽然很有“必要性”。
其实理性地看待所谓的爱情婚姻,它最肤浅最直接又最深刻的意义无非是,孤单的生命个体于茫茫人海之中寻觅一位能令自己长期接受忍耐的陪伴者。
这血缘以外之人可以最多时间地和你在一起消磨寂寞时光。在你需要吃饭看电影唱歌这些娱乐活动的时候陪着,在你情绪低落生病时抚慰你,在你取得成就时分享荣光,在经济上和你一起负担现代社会高昂的生活成本,某种意义上还可以满足个人性需求。
是不是因为太过现实功利,所以人这虚伪的高等动物把这本能追求美化为高雅精致的情爱之说。再赋予它更多内涵,甚至将这需求和社会伦理紧密连接起来称之为婚姻,并将其制度化、合法化,令力量单薄的个体无法挑衅,因为那是作为暴力机构的国家所认同的。
她觉得自己理解地很透彻。
所以,既然明知自己和沈臻这位同性在一起注定是败仗,她不抵抗,已经早早投降。结局所幸也不是太难堪。
所以,一个人的未来对象,是谁都没有太多所谓,能习惯、能忍耐、能尽量实现自己利益最大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