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诡异、很奇怪,陆希态度平静。
几次见面中,沈臻暗中观察她的神情,揣测她某些言语是否有深意,但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超乎异常的平静。
都这样吻上了,她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难道她打算装不知道?忽略不计?
假如为顾全彼此交情,她还愿意见她,同她说话,这样倒也好。
只能如此宽慰自己了是不是。
她大概情商不够,对这个人,她想不出更好的处理之法。
窃窃揣测着、担忧着,然后不久的一天,陆希约她出去打牙祭。
哦,她又想多了,那大概不叫约会,只是单纯的友人间聚餐。
阳光和煦天气,同她并肩走在路上,心底依然是止不住的隐秘喜悦。
到了一个红路灯口,人流很多,她被人撞了一下,身边的陆希很快反应过来,扶了自己,然后干脆利落地牵起自己的手,开始往前走。
她愣愣地,心跳却突突。
肌肤相触温热,她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过了马路还是牵着,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禁不住地脸红心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不放手?认识这么久,她们可从来没有这样如同情侣般的牵手过。有几次她主动去挽她的手臂,都被她说这样被人拖着不喜欢。
这应该算是“接受”的意思吧。
她应该没有自作多情地多想、理解错误吧。
她有些难以置信,但从细节中看起来这的确是事实。
这个以前对她严守朋友之义的人待她逐渐地亲昵起来:她会掠起她耳边散落的碎发;她注视的目光腼腆温柔;她发短信问她在做什么;等等等等。
浇灌了多年的花是不是即将逢春绽放?
亦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沈臻心里竟如十六七岁少女初恋般生出绵绵欢喜腻味。
21、
那漆黑楼梯上沈臻的甜蜜一吻,对陆希来说,简直叫她寝食难安又回味无穷,心内惶恐不安却又深感甜蜜。
她窥得自己心事的同时,似乎也窥见了沈臻的隐秘心事。她觉得自己并非自作多情,实际上沈臻对她也有意——她很可能借《fingersmith》这本书来试探自己。
如此一想,心里不免狂热起来。
真是,平时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很是“魔障”,完全不似从前的自己。
不喜欢同别人肢体接触,可是从哪一天开始已经常和沈臻牵手。
每天都很热切地相见沈臻,明明距离那么近,还是会很想她挂念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脑袋里进水似的,全是这个人的言语笑貌。
想到她吃不好睡不着,但还是愉悦感居多。
喜欢上一个人真是甜蜜的负累。
偶尔很恐慌这一切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但立刻反驳自己:如果是想多的话,沈臻应该会排斥她的亲近吧。
不管了,就这样,顺其自然。
这种暧昧互不道破的关系很完美。
她自私地享受着恋上她人的感觉,这让她很有成就感——她心里真有种“原来我这样冷淡薄情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竟能喜欢上一个人”的变态愉悦感。
沈臻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她不是爱无能者。
很多相处时分她真的很清晰地有这感觉。
她想到那天,她正和同门聊着回寝室,忽然接到了沈臻的电话。
接起,是沈臻软糯的声音,“陆希——”
“怎么啦?”
“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听你唱歌。”
她登时很奇怪:这大晚上突兀来电要求唱歌是小言女主干的蠢事吧,太不像是沈臻的行事作风了,而且她的声音听着怎么有种在撒娇的感觉。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要我唱歌。”她追问。
那头沈臻哼哼唧唧的,声音软腻:“问那么多干嘛,你唱吧,我很想听,陆希你必须唱!”
她左看右看,不太乐意:她还在路上走,旁边是同门,怎好意思?更疑惑沈臻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似乎见自己没应,沈臻还幽幽威胁,你要不唱,我就把我们回家的飞机票输了。
听她那么甜蜜地说“我们”,她无语却也开心,拗不过她,只能在同门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找了个角落,对着手机哼了歌。
半段哼完,那头喧哗声突起,听着听着,她心里升腾出隐隐有种被人耍了还乖乖配合的憋屈感。
没再听到沈臻的声音,说话的是她有过多面之缘游戏伙伴的苏自华,解释说:她们小团体聚会打牌,规定输掉的人喝酒。超市里买的果酒,一大半全被牌技烂到外婆家的沈臻喝掉了,后来她们三人就不让她再喝,改换成真心话大冒险。你不幸被选中了,就是个游戏,不要太介意。
苏自华解释完,手机又重新回到沈臻手里。
“阿希,你过来玩吧,我很想见你。”
那语气轻轻,软软柔柔,落在陆希耳中,似羽毛挠心,痒痒的,叫她不知如何拒绝。
以前宿舍老大恋爱,时常因为对象的一个电话,就在宿舍聚餐时分匆匆离去,她们三人各种吐槽她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友。
谁知现在,自己居然也变得很是“无节操”,沈臻轻轻柔柔的一声招呼,她便匆匆地赶去了她那里。
到聚会之处,牌局还在火热进行中。
除了苏自华,另外几人她并不认识,沈臻便介绍着认识,让她接替她的位置打牌,她则搬凳子坐在身边,当起了狗头军师,时不时地瞎指挥。
她笑话她,“沈臻,你这种牌技烂到让人无言以对的人,还好意思和人打牌?要真算钱,你估计连我们的机票都会输给人家。”
被指责的人毫不羞愧,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人也凑过来,很理直气壮地说,“所以叫你过来挽回点面子哇,乖,别给你革命战友丢脸。”
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拂在她耳际,加之这罕见的撒娇语气,她心头突突乱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只觉得好喜欢这种原来并不常有的亲昵。
她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这个人的这种语气里了。是不是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连想起她的名字、听到她的声音,心里都能冒出甜蜜的热气。
牌局到很晚才结束,其他人各自回寝室去睡,她原想走,但苏自华提醒她说沈臻这样子晚上需要人陪,她室友不在,你就留下来云云,那她便很大义凛然地不走了。
睡觉前先得解决醉鬼沈同志的洗漱问题。扶着她去洗手间,各种不肯,软软地撒娇着求帮忙。
陆希感慨自己偶尔真是好性子的。从小爹疼哥哥宠,还真没为谁擦脸挤牙膏洗脚过,此姝乃是第一个。不过,她甘之如饴。
沈臻此刻酒劲上头,又困又晕,对于自己这般失态几无所知,等她端水给她泡脚时,终于撑不住,靠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双嫩生生的脚丫子泡在温水里,微微动着,睡容却已十分静好。
她站着,看着那样的她,良久,心里忽觉自己真的已爱上眼前这淡如菊简如素的女子。
那一瞬,想要就这样、就这样和眼前之人一生一世的感觉如此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