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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晓晴忽然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对刘政非常热情,虽在情理之中,却还是相当意外。因为父亲的缘故,那以后她跟政子的关系经常出现摩擦。李晓晴发现,越是临近毕业,政子越是企图调和她家的父女关系,而她的不满情绪随之呈几何级数增长。刘政因为自己的家庭关系一直亲密融洽,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父女之间会恨到这个地步,况且在他看来,李向朝李总,对这个长女一直是引以为傲的。

自从那次父亲忽然来访后,李晓晴已经决定立刻出国留学。她没有选择继续在专业上深造,而是联系学校读MBA,最终联系到多伦多的这间N大。她打算学学怎样经商。母亲对李晓晴毕业后的打算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与支持。她告诉女儿,如果想回瀛城,去父亲的公司,尽管去,不必有什么顾虑。当李晓晴说想出国时,母亲立刻开始帮她筹集学费。

毕业前夕,刘政已经在北京的一间小公司找到了工作。李晓晴刚到多伦多的那段日子,两人隔著大洋,一度忘记了父亲引起的不快,又过了一阵甜蜜相思的日子。按李晓晴的计划,她在国外一旦拿到文凭就马上回国,然后两人一起在北京发展,等时机成熟,他们就自己弄个公司。谁料到没过多久,刘政忽然通知她,说自己进了瀛翔集团。那正是李向朝的公司。李晓晴在看过那封电子邮件后,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然后整整一天都在发呆。

李晓晴觉得,自己真是所托非人,感情用错了地方。第二天刘政给她打电话,她接起来一听声音就挂了,然后写了个电邮,通知他分手。又过了两天,母亲打来电话,对李晓晴的绝情行为深表不满,用极为罕见的语气严厉地数落了她一顿,批评李晓晴是在糟蹋自己的幸福。母亲说到后来很有些动情,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女儿,让她从小心灵受到创伤,不懂得珍惜纯真的感情。

李晓晴紧咬牙关听着,并没有顶嘴,还违心地答应母亲,去跟政子道歉、讲和。撂下电话,李晓晴写了个电邮把刘政大骂一通,要求他不要再黏糊自己的母亲,“一个做爷们的,分手就是分手,别那么磨唧。我不会原谅我父亲,因此你就算将来把我娶到手,也成不了公司的驸马爷。如果真想当驸马爷,我还有个妹妹,比我有女人味多了。追她去吧。”

在点下“send”键时,李晓晴有种义无反顾的感觉。当年施剑翘为报杀父之仇,嫁给了一个军官,结果发现此人枉为丈夫,磨磨蹭蹭根本没有报仇的意思,于是不惜与夫决裂,自己亲自开枪行刺,终于把孙传芳击毙。施女侠离开丈夫之时,还把两个儿子一起带在身边呢。她还裹小脚呢。

过几天刘政回了一个电邮,痛斥李晓晴内心阴暗,毫无感情,简直是个极品女流氓。李晓晴懒得再理会,不过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有点无理。她自己跟妹妹有过节,却把刘政做了莫名其妙的出气筒。妹妹在高二时抢走过她的初恋男友,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当时视为最珍贵的感情。而且在李晓晴看来,晓蕾抢她男朋友的举动不过是为了示威,因为几个月后她就把那个男孩子飞掉了。

情人节那天夜里,准确地说是情人节次日的那个凌晨,黑暗中,李晓晴躺在床上,回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的住处隔音不是很好,大半夜里,听见街上偶尔传来的人声,讲着含混不清的英语,大概是喝醉了。李晓晴索性在爬起身来,拧亮台灯,从抽屉里翻出砚台,浇上点水开始慢慢地磨墨。这是她自高中时起就养成的习惯,心情烦躁时就写大字,写上几十个毛笔字,心绪就会渐渐安稳下来。这可能是受到母亲的熏陶。

李晓晴承认,与刘政这样分手,自己的内伤还是挺重的。不仅仅是伤及感情,而且伴随着严重的挫败感,仿佛高二时男友被抢一幕的重演。无论自己怎样努力,他们那边始终都是赢家,而且赢得那么轻而易举。她已经看见父亲意气风发、仰天大笑的样子。

可是,未必就没有翻身的希望!她想起自己高二时失去了初恋情人,却被刺激得发愤用功,从此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李晓晴的母亲当年是北京一个名牌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所以高二分科时让女儿读了文科。但是失恋之后,李晓晴忽然自己改了主意,下决心在将来上大学去学理工。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先学这方面的专业,以后才有本事跟她父亲斗。为此她费了些周章,说服学校允许自己从文科转到理科,又在暑假里没日没夜地补习数理化。上了高三,她越学越好,最终考取北京的一个重点院校,如愿以偿进了机电系。毕业后她听说,自己已经成为当年所在中学的一个名人了,常被校长拿来给学弟学妹们做榜样。

来多伦多留学,是李晓晴的一次卧薪尝胆式的自我放逐。世界是你的,也是我的,但归根到底是我的。来日方长。墨磨的差不多了,李晓晴提笔在过期的报纸上写了起来。等写完了她看看,纸上是墨迹未干的两句诗:“但使卢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情人节过后,李晓晴又在那家餐馆干了一个月就辞职了。在餐馆打工不但钱少,而且很容易让人感到腻味。正巧,一位合租的室友转学要离开多伦多,临走时把李晓晴介绍给了自己一直在打工的一家电器商店。那个电器店离市中心的唐人街不远,老板是个大陆人。那天室友带她去面谈时,老板看她是个女的,起初不太情愿。李晓晴当时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唉,时代不行了,男女都一样。”

老板大概是看这个女生还比较爽快麻利,就说先做一个月试试看。很快老板就发现李晓晴对电器产品相当懂行,开始刮目相待,越来越器重。两个月下来,老板就给她涨了一点工资。

工资涨了,负责的事情也多了。李晓晴有时得去批发商那里提货。有一次她要去进一批电池,得去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那时她还不会开车,一起打工的小王开了他那辆破Toyota送她去。路上堵车,且行且走,几十公里的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一路上她跟小王把多伦多的交通大大贬损了一番,倒也不寂寞。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批发公司,在提货时又遭到了刁难。前台值班的香港大叔硬说她进货的数量不足,就是不卖给她。李晓晴手里拿着老板给她的那张提货单,一时没了主意。问题也许出在老板身上,不知道他当初跟人家是怎么联系的。李晓晴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打了两次都是直接转到留言信箱。李晓晴有点上火了。路上费了多少力气才开到这里,她可不想白跑一趟。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嗒嗒声由远而近,随即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道。一回头,一位美女已经走到身边。李晓晴立刻认出她来,正是那天在餐馆耍派头砸钱的那位。晓晴心里正说“怎么这么巧啊?”,就见那位值班的大叔站起身来,喊了声什么什么姐,广东话听得不甚明白。

美女对值班大叔微笑着点点头,忽然转头问李晓晴:“你怎么会来这里,有公事要办?”

李晓晴点点头说:“我来进货”,随即反问:“你在这里上班啊?”

美女沉吟了一下,笑说:“嗯,算是吧。”

后来李晓晴想到这次见面的情形,总觉得自己特别傻,根本就不认识,说起话来就跟见了远房亲戚似的。不过当时她还是非常佩服自己的机智反应的,因为她看见美女朝自己手上那张提货单瞟了一眼,马上就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向她求援。晓晴已经肯定这个美女在公司里是个当官的。

李晓晴把自己的麻烦简单扼要地说了。美女姐姐的态度十分和蔼,在认真听取顾客申诉之后,和值班大叔用粤语交谈了几句,李晓晴在餐馆打工时受过一点粤语训练,可惜此刻听他们的对话,依然百分之八十都是鸟语。

美女把那张提货单要过去研究了一下,值班大叔又在电脑上敲打了一番。然后美女对李晓晴说:“我们这里是批发,一次最少购300元的货。你可以这样,这次先买够数,拿回去看看如果销路不好的话,一个月之内可以来退。”

美女并没有征求李晓晴的意见。当然晓晴也根本没有任何意见,只有点头的份。美女从她的驴牌包包(LV)里拿出一支金光闪闪的笔,很干练地在那张提货单上写了几行字。晓晴心想这可得问清楚了,忙说:“不好意思,请问这写的什么啊?我到时候还得向老板交待。”

美女说:“把退货的程序提前走好,这个是需要我签字的。如果以后你真的来,不一定碰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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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易流年[GL]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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