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嚼了几口，认真的评价道。

这回答让润很满意，她安心的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呀，煎蛋咸了。”不久她捂着嘴说。

“不咸，很好吃。”我故意装作无事，更为大口的咀嚼。

“以后不许隐瞒事实，不好就不好，提出问题才能改正呀！”润的小姐脾气让我很享受。

“问题～哪来的问题？非常满意。”我笑着吞下最后一口，含糊的说道。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放那么多盐，喉死你！”

我大笑，“姐姐，那请你天天喉死我吧！”拉过她的手，把脸贴在她肚子前装作撒娇。

“讨厌！”润用手轻抚我的头发，很舒服。

无意间已经习惯被她的香气包围，一刻也不想离开。我玩笑说把润的气味压缩成罐装喷雾，想念时就向着空气喷洒，这样她的味道就能一直陪着我。润说我身上其实也有，不过不能算是香味，只是我特有的味道。我追问她是否想要属于朗宿味的喷雾，她笑说不用，她说，在她的身上，已经留有我的气味。

日期：2008-9-2321:07:00

（二十六）·1·

老板拍醒了正在沉睡中的我，抬起有些沉重的脑袋，深深吸口气，周围带着葡萄酒的香气，又一天即将写入回忆。

“郎，帮忙把土豆皮去了。”老板娘在厨房喊道，她是个大嗓门。

“不行，她得陪我玩，妈妈。”身边得小男孩抢先回到。

“尼克！”我摸着小男孩的头，“我们今天玩个新游戏，叫削土豆。”

……

我现在正处在威尼斯一家老旧的酒吧里，难免回忆过往，一切却都已是往事。

一个人的日子里，晚饭后常去码头吹吹海风，观看船来人往，静待夕阳沉入海底。天空布满火样的云彩，把远处的海也染成血的颜色，刺入我的眼睛。有段时间，我迷上了这有些惨烈的壮观，把大量的时间都消耗在这静止的观赏中。现在是旅游淡季，来往的，只有些商人和闲来无事的人，比如说，我。

在这里也算住了段时间，或许已经过了很久，感觉自从与她分离，时间的概念对于我已经渐渐模糊。哦，对不起，我在向自己道歉，我又提起了她。

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我打工的场所，地方虽嫌老旧，却很适合我这个和社会不搭调的人。酒吧老板是从意大利南部迁徙来的基督徒，每每饭前都感谢上帝赐予食物，硕大的肚子使他行动颇为不便。酒吧不大，建在一座小岛的上。这里离威尼斯的城中心有些距离，所以客流一直不济，只是些熟悉的老主顾会在空闲时来喝一杯。老板明显是个很知足的人，哪怕他会作一流的意式甜品，他也不会拿这本事来赚钱，只是茶余饭后才小试身手，喂宝我们这群游手好闲的人。

虽然也是酒吧，可与海盗船不同，少了花哨的娱乐形式。我的工作也只是帮忙打扫和搬运每日船上的货物，偶尔同伙计把喝成烂醉如泥的客人抬回他们家。晚上我就睡在酒吧里，顺便给老板看店。听说威尼斯小偷很多，但我却一次都没遇见过，或许是我比小偷还寒酸吧。

万里有时会寄来不同地方的明信片，有时附上几张当地的照片，大多时候，只是干脆的写个地址。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她一定是有很多想说，但她并没有提过关于未来只字片语，偶尔的文字也只在关心我的身体。这里的地址我并未告诉万里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晓菡，有时候想想，也怪对不住他们的。

身边唯一和过去有过牵连的就是那把给润买去的吉他，它现在静静的挂在我屋里的墙壁上，偶尔，我会拿下它来唱几曲，可最终，它还是孤单的挂在那儿，每日每夜对望着窗外寂静的亚德里亚海。

生活平静的毫无波澜，拿着只够糊口的工钱，一周只休息一天，不关心国家大事，不担心时间流逝，地中海的天气非常宜人，习惯在温暖的午后爬上屋顶打盹，满脑子空空的，只需让阳光包围，就感到安逸。隔壁花店的白色波斯猫叫茜茜，经常在这时爬上我的肚子盘成一团，同我一起享受这份午后阳光。每周总有一天，我和几个伙计会回内陆采购店里需要的肉和奶酪，顺便给尼克带些小糖果，这让小家伙乐坏了。尼克是酒吧老板的小儿子，四五岁的样子，个头比邻家孩子小半截。每每在干活时，小家伙会在我身边上窜下跳的捣乱，还经常碰翻客人手中的酒杯，就是这样一个捣蛋鬼，人们却都很喜欢他。逗尼克玩，似乎成了平时唯一的娱乐。

头发渐渐长过了肩，懒得去修剪，便随处找来一根细绳扎在脑后。衣服破了叫老板娘修补一下，自从来到威尼斯，我还未买过一件新衣服，身边的一些衣服都因为长久洗涤而退了颜色，不过我很喜欢这种怀旧的磨损。

时间在松散的节奏中，不知觉的溜走。经常反复的作一个梦，梦里润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午后斜阳斑驳的映在她脸上，她端着手里的咖啡看向我，嘴里说着些什么，可我一点也听不见，只能闻到屋里满是咖啡的香气，还有她甜美的微笑，她用手抚过我的脸，温暖的感觉停留在梦的最后一刻。每次醒来，梦中的感觉还依稀温暖着我的脸。

在一次意外中，我从三米高的甲板上跌落，整个身体重重摔在水泥砌成的码头上，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失去知觉。润，答应过你要保重身体，没有兑现承诺，对不起。

日期：2008-9-2522:19:41

（二十六）·2·

是雨声？是浪声？在耳边淅淅沥沥的翻滚。用力想睁开眼，却是怎么也睁不开，从眼皮的缝隙中若隐若现的，是布满硕大荷叶的青绿色池塘。大雨正光顾这里，到处水花飞溅，烦乱嘈杂。“我来过这里！”梦中我对自己说。正想回忆起先前的过往，却发现身体在往下沉，周围的声音也随之远去，内心并不害怕，再次闭上眼，沉入水底。

朦胧中，是逸芝的身影，我忽然回想起那次胃出血事故，也是逸芝陪伴我度过了难关，她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逸芝变了，脸上的婴儿肥全都没了，显得更为干练，一身黑色装束，眼里是极为简单的冷酷。

“你瘦了！”我先开口，却发现声音是哑的。

“你也不是。”她单一的回道，并没有交谈的意思。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是万里让我来的，她暂时脱不开身。”

“哦。”我干涉的喉咙让这个字咽了一半。

我想起身倒杯水，却被逸芝阻止了。“医生说暂时不能乱动。”

我看了看周围的机器，问：“我怎么了？”

问起这逸芝似乎气不打一处来，“左手腕骨骨折，腰椎骨裂，严重脑震荡造成深度昏迷，你就这样对待自己。”

抬起自己的左手，果然包着石膏，腰里也托着护具。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战战兢兢的看向逸芝。“看来这玩笑开大了，对不住远道而来的父老乡亲了。”

逸芝对我的玩笑不感兴趣，她眼里多了不曾有的冷漠，没有回应，转身出门。

“你要走？”

“我去喊医生。”逸芝的背影依然瘦小。

很快医生和护士赶来，对我做了例行检查，结果很让他们满意，恢复情况非常好，过阵子就能出院。但那天，逸芝再没有出现。

几天后我无意中看见了数额庞大的住院费用，由于不是本地居民，没有社会保险，这些费用大多得自己承担，虽然逸芝在走前已结了一大部分，可继续住院无疑又要加大负担，再说让别人付钱实在不光彩，一急之下，我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老板一家和伙计见我回来都非常高兴，特意家了几道小菜欢迎。虽然左手行动不便，但大多打扫的活还是能应付的，只是养伤的几天不能爬上屋顶晒太阳了。

时间一天天从眼前翻页，又过了一星期，逸芝终于又出现了。我知道再见她会是很生气的样子，因为我擅自逃离了医院，可我没想到她竟然哭了，在她看到我生活的小屋后。屋子是仓库的一角，用几片老旧的木板隔离开，显得有些狭小脏乱，由于没有衣柜，衣服随意放在一个大竹筐里，灯台和桌上积满了灰尘，海风夹杂着咸味从窗外吹来，把老旧的木窗吹的叮当作响。她看着看着，眼泪随着海浪声大滴大滴的下落，“朗宿，你不能再这样，你会死的！”我无辜的看向周围，当时并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