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作姐姐的也有些以大欺小的态势，看来这情况不只发生在我和万里之间。明显严坤有些脸红了，在姐姐面前他又活泼又腼腆。

严然把视线移到晓涵这边，用凛冽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虽只是几秒，却足够让小家伙感到了威摄力，脸上的笑容顿感拘谨。

大家都安静了一小会儿，似乎都在等待严然的下一步动作。“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弟媳吧，过来……”她伸出手，示意让晓涵走去她身边。

“姐姐……”晓涵利马挪了过去，用颤颤巍巍的大眼睛看向严然，然后又害羞低下了头。

严然不紧不慢的又看了小家伙一会儿，她铁定是被注视的脸红心跳了，头越埋越深。

“姐！”严坤故意打断了她的审视目光。严然这才微微笑开，用拳头锤了下他的肩头，“有些能耐，能找到这样的姑娘是你本事。”她的口气带着几分痞味，严坤一时无从接话，只是傻笑，脸又红了一圈。

“我说，站在角落里的同志！你想作我家的壁画吗？”被严然冷不丁的一说，大家都朝着我这边看来。

“哪有？”我瞪大了眼睛，以示反驳。

“我在想是不是要认你，因为我怕你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既轻佻又刻薄的言语让我瞬时憋在了原地，感觉自己耳根热的发烫。

“胡说，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我只是怕打扰了你们而已。”

“你们认识?”晓菡和严坤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何止，她那条小命也是在我医院捡回来的。”说完严然还不忘撇一眼我，强调道：“对吧!”

我顺从的点点头，表情有些僵硬。

“姐姐原来是医生，好厉害!”小家伙满脸仰慕之意，刚才的拘谨也少了一大半。

“那是，我姐从小就是高材生。”严坤只要提起姐姐就满脸骄傲。

“听他瞎说，只是这小子从小成绩差而已。”这种毫无顾忌的讽刺只会在亲密无间的人之间才有。

你来我往的几句，气氛也趋向松弛。阳光和睦的午后，我们坐在藤椅上聊天、喝茶，晓菡和严坤的妹妹在一旁研究十字绣，更像是一对姐妹，严然不时跑入厨房问候老佣人们，他们的母亲不时说起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她缓慢的叙述，有时候连自己都记不起其中的细节，有时她皱皱眉头自己回想好久，我们都安静的坐着，不忍打断她的思路。在这样一个舒适的午后，时间如流水般安逸舒适的流过。

由于严坤和严然两姐弟晚上都有安排，我们在晚饭前离开了府邸，临行前严然特意上楼去和老爷子告别，很快便下了来。在母亲和妹妹依依不舍的絮叨后，严然承诺会尽量常回家看看。

由于路线原因，我决定坐严然的车返程，她的车是那种最简便却很实用的款式，起步时，我能听见隆隆的马达声。我们很安静的坐着，心理徘徊着自个儿的事情。回城的路上出了不大不小的交通意外，车在眼前排起了长龙，不时有交警的摩托从生旁急驰而过。空气开始有点闷热，让人昏昏欲睡，我望着窗外的黄色土地，它们连成了一片，像是哪个庞大的工程未及时开工而被暂时的搁置，我突然想知道它们会被搁置多久，然后自己在心理寻找答案，大堤我是给不出答案的，只是在这思索的过程中，困意便环盖了整个脑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醒来，车已在高架上疾驰，迎面袭来的凉风，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醒了？”严然用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撇过我，“你果然是够能睡的，这种颠簸的车上也能睡着。”说完她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下。

她似乎没看出我脸上的尴尬，继续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小润还说你很能吃，现在像你这种吃的多睡的死还这么瘦的人不好找。”我低头不语，脑中却浮现润说此话时的表情。

“你是不是还在纳闷为什么老头子这样对我?”严然突然毫无预兆的问道，我惊讶的看向她，依旧是那幅淡定的表情，似乎事事都与她无关，但她既然自己说破了这问题，那是肯定会告诉我答案的，我也很想知道其中原委。“其实从小他都非常疼我们，因为无子，他把全部的经历都花在了我们身上。”她停顿了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安静的等待，不敢出声。“直到我告诉他，我今后必须和一个女孩共度余生。”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们默不作声的对视了几秒，我肯定她看出了我的惊讶与动摇。”我知道他依然疼爱我，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因为在作出这个决定时，离我的婚期已经不远。所以，即使现在他这么对我，我依旧尊重他。”严然用很平静的口吻说完了这段话，在她的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我开始羡慕她的这种淡定，那是经历风雨后的屹立，目空世俗的洒脱，无为却霸气凌人。“我们这些富家女其实并不如外人想想的那样洒脱，整个家族像是一个沉重枷锁，想要挣脱的话就如同从新投胎。”

“我们?”

“对，我们。”

“你说的是?”

“润!”

“为什么提她?”

“应为她也遇到了和我同样的困境，家人的憧憬，责任的交接，世俗的界定。这一切如同狗屁的东西却是怎么抹杀都难以逃脱的陷阱。”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我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给不出答案，答案只在你们自己手中。”

“我们？”

“对，你们。你和润，不是吗？”

她的这番话在此时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切开我大脑中的阻隔，让那些压抑很久的东西迸发而出，我眼前一时被这些东西所掩盖，白花花的一片，眼睛渐渐承受不住这亮眼的光线，只得紧紧闭上。

日期：2008-5-3012:22:53

（二十三）·6·

屋子里有些闷热，光线随着夜的来临渐渐淡去，当意识到时，坐在沙发上的我已经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好久。饿了，打开冰箱，空荡荡的，厌恶这种感觉。下楼准备去找点吃的，却闷头只顾往前走，心理想着严然的话语，随后是润的脸。急驰而过的车拦住了我的去路，抬头一看，红灯。越过斑马线，在一家小型便利里买了点食物，然而并不想回家，继续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天桥上一位流浪歌手在独自鸣唱，歌声吸引了我的耳朵，他唱着世人听不懂的歌，更像是在唱给自己听，蓬乱的长发，不修边幅的胡须，模糊不清的脸，却有一把音色出众的木吉他。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我欣赏他的音乐，带着原始的宁静，行云流水的曲调，让我非常喜欢。在悠扬的曲调中漫步，不知觉的停下，却已是站在润家不远处。

透过高耸的杉木远望那座威严的建筑，在灯光的烘托下它显得格外醒目，像一座巨大的墙阻隔着我。靠在一旁的围栏边，拿出刚买的巧克力酥和牛奶，并不急着吃完，只是在想的过程中慢慢的咀嚼，润家的窗口永远是隔着微薄纱幕泛出淡淡的奶色，温柔的颜色。屋里没有什么动静，润因该不在吧，结婚是件大事，她一定忙碌着布置种种，在她脸上，会有甜蜜的笑吗？我希望是，却为自己觉得晦涩。

洒水车不经意的路过，溅起一身水花，我狼狈的甩下水滴，抬头，发现润的奶奶正再不远处，佣人扶着她正往回走，我有些窘迫，但最终她还是发现了我，仔细张望了片刻，等看清楚时，亲切的招了招手。

我被请到了润的家，但它的主人却不在。伯母亲切的招呼我坐下，我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屋里多了些许家具，一些玲珑的小摆设也被移除，很难再感受到以前的氛围。或许，这更像是长辈眼里的一个家。奶奶进屋就跑去了祠堂，我留在客厅与伯母寒暄片语，有意问及润的处境，却得来一个让我惊讶的答案，润已经三天没回家了，直到此刻，她还在公司加班。

“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这样不累吗？为什么不回家好好休息？”我焦虑她的身体。

“公司出了状况，只能辛苦她……”伯母没有继续说下去，闪烁的眼神中含着对女儿的疼惜。

“状况？”我警觉的问道。

她只是无奈的摇头，身体略微转向一边，并没有回答我。“他们的婚期已经拖延两年了，真不知道Emily怎么想的，非要拖到现在不能再拖的时候……”这话藏着多重含义，让我逐渐明晰心中的疑问。

伯母一时陷入沉思，眉宇紧锁，让我想起严然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