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小石从身后一把拉住，这忽来的冲击让我回归了现实的听觉和触觉，手臂隐隐的疼袭来。

“需要捏的那么用力吗？”我有些不快。

他迎上我的表情，“我有事要说！”

“有什么事非要那么劳师动众，直接说不就行了吗！”。

“我说了，已经说了两遍了，可你就只顾自己往前走，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焦急的看着我，额头渗出汗珠。

“哦，正好在想些事，抱歉！你现在说吧，我听着。”我缓下声来。

“这件事对我和你都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仔细听，然后认真告诉我你的想法。”他第一次用了命令的口吻说话。

我意识到了他话中的意味，心理不知名的开始忐忑。

他俯下腰，双眼与我平视，难以挣脱他专注的眼神。“小宿，我前几天接到北京的邀请函，我想你知道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然后呢？”我别过头去看向灯火阑珊的远方。

“如果我答应过去，因该会呆上两年、三年，或许更长。所以，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一时语塞。

“我知道这个想法自私的很，可我希望你也能去那儿。当然，是等你毕业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不知你是否愿意。”他一紧张就会语无伦次。

一霎那，我有个想法，在脑中占据了主位判断。为什么不和他去呢？离开这个迷乱的城市，离开所有与她有关的景色，离开深埋她记忆的土壤，我，该离开。伸出手指触摸小石的鬓角，那里依旧是潮湿的，和他一起度过的短暂光阴，像是一段太阳雨的洗礼，温暖而善良的他的眼睛总是在身旁默默注视着我，面对如此英俊执着的男孩，我又怎么能不动心呢，毕竟，我也是平凡的存在啊！会衡量得与失，会判断是与非。一个理智的人，都会因答应他的想法，找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个爱你的人。这是所有过来人都会言传身教的鉴言，像是确保今后幸福的最重要途径。而幸福又是什么呢？或许是衣食无忧，或许是老来相伴，或许是名利双收，或许……

“小石，你因该去。”我带着和善的笑意说道。

“我知道你会支持我，那你？”他小声问，带着兴奋的忐忑。

我长长出了口气，把扯远的视线移回他眼底。“我一直想和你说，其实我爱着另一个人。”

“我知道。”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眼里没一丝波澜。“你曾拒绝我就是为了那个他吧。我想他一定是个优秀的人，能让小宿对他这样死心塌地，可我也意识到你们不可能在一起，要不以你的性格为什么不和他交往呢。所以，老天要我来照顾你，替代他的位置。”说完他自豪的昂起头，“我会让你忘记他的一切，只记得我的好，只要给我时间。”

“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他的自信反而让我内心焦虑不安。

“事情就是这般简单。”他搀起我的手握于胸口。“你会相信我的，对吗？我会做的很好，让你幸福，让你永远微笑，忘记那段失意吧，接下来迎接你的将是阳光大道。”他笑，灿烂的天真。

他总能击溃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不？”他会爱你，疼你，至少，他不会伤害你。

我张开双手拥抱住他，感觉眼里灼热的泪水无止境的流泻而下，印入他黑色衣衫。泪水并不是此刻我想要的，它只是在悲哀有什么即将消逝。我知道我的生活会被此刻的决定改变，今后的路或许会一团糟，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丢弃的了，所以，就随它去吧。只是，我必须作决定了。

“谢谢你，小石，你该是得到幸福的人，可我给不了你。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日期：2007-10-1621:49:11

（二十三）·4·

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心情糟透了。如果是怨恨某人，你大可咒骂一番，不爽还能挥拳踢腿。可当你憎恨的是自己时，你会发现什么法子都失效了，只是无止境的内疚。脑中依旧回荡着小石的声音，面对他执着的眼神，我觉得我是个罪人。

“为什么分手？”

“我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和你在一起的同时我却爱着另一个人。”

“我并不介意！”

“小石，你认为这样的感情你能接受吗？这与欺骗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怎样，别说分手好吗！”

“傻瓜。”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对不起。”

“我恨他！”

“我也是。”

……

他没有再来找过我，那是一个人仅存的尊严底线，也是我所希望的结尾。有些伤口即使痛彻心扉，也无法抚慰，只能由时间来稀释。同样，我也在用时间稀释我心中的伤，只是，它多了份忧伤的蓝。

我在附近的咖啡书店找了份临活儿，与此同时婉言辞去了海盗船的差事。山达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会舍弃这份肥美的头衔而去当个寒酸的图书管理员，答案藏着些苦涩，看着他们活力洋溢的面容，我只是觉得累了，我无法再游刃有余的在人群中游梭，像个失去动力的老式钟表，秒针越来越微弱的走动着，现在的我，已经再不适合这里了。

新工作是份静逸的差事，每天听着悠扬蓬松的蓝调与咖啡散发出浑韵的芬芳，思想也在这里变得柔软而蓬松。老板是个静默雅致的妇人，连说话声都小于常人，她从不大声呵斥我们，遇到问题也只是小声提醒。店里的安排的座位巧妙的用书橱相互隔开，保留了每个客人的隐私空间，层次分明的咖啡色调布景合着音乐伴随书的香气让人解脱一天紧绷的神经，在品咖啡看书的同时更是一种全身心的放松。当我第一次踏入这里时就喜欢上了这满屋的怀旧颜色，看看门口有招聘启事，便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我的工资按小时计算，在一天工作时间完结后，老板特许我躲在角落啃那些泛黄的古老书籍，这让我非常享受。我现在只想这样安静的活着，不再需要别人的注视。

万里又要远行了，目的地是西藏，虽然地处中国境内，却一直没有团队愿意陪同前往，这回终于有个勘探团队要深入无人区，难得寻觅到机会，即使匆忙也乐在其中。第二天送走万里，回家路上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淅淅沥沥打在老破Jeep的皮斗篷上叮当作响，穿梭在细雨中，突然不敢回家。那天不是打工日，我却依旧去了那家咖啡书店，死皮赖脸的坐在一角啃着书，直到霓虹初上，不知不觉在咖啡的香味中睡了过去，当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朦胧视线中老板娘独自收拾着细碎，转身看见我，微微的笑意传来：“醒了，早点回家吧！”说完她继续慢悠悠的整理。“哦……”我困乏的回道，不能反驳她的话语。

雨依旧下着，落下的水滴在车灯前急驰，微凉的楼道里到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躲也躲不掉。打开门，屋子在黑暗中越发空洞，我在门口站着，雨声夹杂着风声在心间缭绕，越来越响，占据了所有神经，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也是空的。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没有谁再会注视着我，只能独自享受与世隔绝的孤立，聆听寂寞的言语，多么纯粹的境地，纯粹到失去了感官的真实，回归社会中最简单的元素，自责也好，自惭形秽也罢，此刻，都不重要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了。这或许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时的我又开始沉默寡言，安静的像个哑巴。

晓涵很快发现了异样，逼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最终还是没说，也不知从何谈起。不久后的一天严坤突然出现在校园，他同小家伙拉着我上了他的车，我们又来到了严家位于山上的别墅，这回没有开宴会，硕大的空间让人觉得有些冷清。我询问今天被请来的缘由，她和严坤都卖关子，说要等一会再告诉我。

晚饭时我见到了严坤的母亲和妹妹，值得惊奇的是上次遇见的园丁老伯也坐在用餐席上。老人似乎看出我的疑惑，问道：“是不是在猜测我的身份？”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

他大笑，“其实我是小坤打入你们内部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