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好。我是郎宿，润的朋友。”我半蹲在地上，依着比老人视线略低的方位。

老人用混浊的目光打量我，停顿了片刻，伸出另一只手来，轻抚我的发迹。

妇人想扶着老人坐上沙发，我见势急忙上前帮手，看来老人的腿有严重的风湿，行动很不方便，我们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老人安稳的坐下。

忙完后妇人在我身旁歇下，起手整理身旁的一些小物品。“我是Emily的母亲，这位是她的奶奶，希望我们的突然造访没给你带来困扰。”她微笑的看向我。

我无规则的摇晃着脑袋，示意没有关系，感觉双颊开始泛热，我低下头腼腆的抿了抿嘴，有些放下了心，又有些犹豫着隐藏这情绪。

“Emily是个谨慎的人，她不会随便让别人呆在家里，看来你们关系不错。”说完妇人从小挎包里拿出块手帕轻擦额头的汗珠。我忽然私下偷笑开，想起了润，她也喜欢随身携带手帕，这习惯原来是由她母亲所传承。

妇人有些好奇的望向我，我顿时收回了情绪，蹩脚的整出一副毫无情绪的脸。

“真奇怪她怎么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过你。”说完妇人轻叹了一口起。“这孩子总是心里藏很多东西。”

“恩，深有体会！”我感同身受的在一旁低声应和。随即抬起头，正遇上妇人的目光，停顿片刻，我们两相视而笑，许久许久，身边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老奶奶在一旁示意肚子饿了，我毛遂自荐的跑进厨房，却被妇人拦下。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事呢。”妇人拖着我的手说道。

“没关系，伯母。我一直下厨的。你赶路肯定累了，休息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我笑着拒绝她的劝说。

妇人想了想，道：“还是不行，哪有大人休息，让孩子做事的道理。”她坚持自己的意思。伸手欲解下了我身上的围兜。

“真的没关系，伯母。我在家经常下厨，手脚利落的很。润以前也经常吃我煮的饭。”说完我愣在了原地，这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怎么听也总含着暧昧的味道。“她以前加班长到我家来蹭饭。”我胡乱补充了一句，尽量掩盖话中的意思。

她停下了手，和蔼的叹着气。“看来你也是个倔强的孩子。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走进厨房打点。

半个小时后我奉上了一桌的佳肴，听说老人信佛，天天吃斋，所以特意弄了两小份斋菜。这细微的举动让老奶奶满心欢喜，直夸我是个细心的孩子。虽然我不长被夸赞所打动，可这次我是真的很高兴。润对我而言很重要，她的家人如是。

在进餐后不久，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开门声。门被180度的掀开，润冲了进来。从未看到她这么慌张过。

日期：2007-5-2013:45:46

(二十）·6·

“妈咪，你们怎么今天来？都不通知我，好让我去接你们啊！”润明显放大了声音，话语中带着些许责怪。她神情紧张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是奶奶要早些来，能让一家人一起过元旦。特地不告诉你，想给你一个surprise。”伯母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润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呢喃：“是够surprise的。”她在原地定了定烦乱情绪，注视了我们一会儿，忽然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奶奶……”润边唤着边张开双手投入老人怀里，她这时幼稚的肢体语言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老人的眼里霎时充溢了光泽，她轻柔的抚着润的头发，慈祥的笑着。

“好拉，奶奶赶了一天的路，累的很，别粘她老人家了。”润的母亲笑开了怀，伸手拖开了润。

润嚼着小嘴起身，和她母亲拥抱，“欢迎来到上海，妈咪。”

女人和男人也走了过来和润拥抱，这场面每每想来总是让人动容，我在一旁似乎也受到了渲染，心里不由攀升出温暖的芽。

“还没吃饭吧？块去拿一副碗筷，小郎手艺不错，连奶奶都赞不绝口！”伯母在一旁说道。

润掩饰着眼里的惊讶，回头盯着我，笑了笑，又有些尴尬的低下了眸子。

“哪里～伯母，只是些家常菜，都没精心打点。”这样的夸奖即使嘴上否决，心里也足够让我飘飘然。

“妈咪说好就肯定好咯，别嘴硬。”润走来牵住了我的手，感觉全身汗毛瞬时榨了起来，她欣慰的笑容里有些只有我能读懂的东西。

吃完饭后我执意去厨房洗碗，润和其他人在客厅召开家庭会议。直到这时，我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大吐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错乱的思想线全部清空，然后慢慢规整。门外不时传来阵阵喧嚣，听不清是谁的，其实很多时候，大家一起在高声的讨论或者嘻笑。窃窃的听着，不时也随之一起喜悦，即使不知这喜悦由何而生。清理完后我走出厨房，看来会议还没有开完，我识趣的往客房走去，却被伯母叫了下来。

“小郎。”

“唉～。”我顿了一下才应出口，有些推搡的皱着眉毛朝润望去，她也正面露难色的看向我。

“过来坐，问你些问题。”伯母补充道。

碍于是老人家支使，我无从反抗的坐了过去。就这样，我第一次参加了他们的家庭会议。

“小郎啊，你在上海的时间比Emily多，她平时也没空出去，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上海及其周边哪里比较适合我们去游玩？”

我总觉得当时润的母亲给未来的路开了个好头，其实很多时候，家人在两人的关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决定作用，是否讨长辈喜欢？是否能和对方家庭融洽相处？是否能妥当的背负他们托付的责任？这些问题当时总无时无刻不围绕着我，现在想来，总感觉是对一个人的修炼，心智和毅力也随之成长。

在大家的讨论下，我们制定了一套合理的行程。或许刚开始，润和我都略显生涩和尴尬，所以我们的交流很少。

家庭会议后，大家纷纷去忙活各自的事情。润的奶奶已经高龄，所以生物钟来的很早，这会儿已经到了她就寝的时间。这里有两扇门锁紧闭的房间，这次终于看到了其中一间的真面目。原来，这儿是郑尚的卧室，其实看来更象是客房，单一的家具，连些许摆设都被省略。我和润先疾疾的收拾了下房间，我把新被禄铺好，润在一旁打扫，忙完后扶着老人躺下。润从外面拿来一驻盘香，老人睡时都有点香的习惯，到哪里都如此。润在一旁握着老人的手，看着她安详的睡去后才离开。

轻轻的关上门，细微的瞄了她一眼，突然心中产生了些微妙的想法。

“偷看我干嘛？”她在身旁小声问道。

“啊！哪有？”被她这么一问，我倒是满脸心虚模样。

润微微的笑着，并没有再反驳。

“把奶奶安顿好了吧。”润的伯母从客厅走来。

我和润的表情顿时显出不自然的平静，她回应了声，独自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妈咪，你就睡我房间吧，我等会收拾下去睡客房。”

伯母愣了会儿，脸上略显疑惑。“干嘛这么安排？我睡客房就是了。”

润耐心的叹了口气，拖着伯母入了房间，我也跟者走了进去。

“妈咪，这里是离奶奶最近的房间，你懂我意思了吗？”即使隔着两扇门，润依然轻声蹑语，生怕吵到老人。

伯母松下了眉间的疑问，转头向我笑道：“她总比我想的周到。”

此时我只能陪在一旁傻笑，只要话题有管润，我总下意识的特别警惕。润的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刚才提到的女人和男人，此时已经打点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榻已定好的宾馆。等他们离开后，伯母也去睡了，留下满身疲惫的润和我还得继续忙碌。

原本属于我的客房现在要收拾给润，这位小姐行头也不少，光衣服就理了一大把时间。夜已深了，我撒手坐在地上，无力的出了口长气。

“小家伙真没用。”润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故意挑拔道。

“我今天可干了一天的活，没少花力气。”我辩解道。

她狐疑的盯着我，问道：“一天？都干了些什么杰作？”

“别的我不说，仅你家客厅那‘忽闪忽闪’的大琉璃灯，就夺去我大半天的汗水。”我边说边手里比划着动作。

“忽闪忽闪……”润学着我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