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后的梦往往很奇怪,在梦里眼前凸显一潭池水,平静的水面上点缀着初春的荷花,两只没了后腿的青蛙在不同的荷叶上对话,荷叶离的很近,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它们必须跳入水中游几步才能登上对方的领地,青蛙你一句我一句的“呱呱叫”,怪难听也怪好笑的。我记得梦里的我咧嘴笑来着,那笑声中带有嘲讽的味儿。它们的对话停下了,一只青蛙奋勇跳入水里,我和另一只朝它掉入的地方探过头去,等着它露出尖尖的小脑袋。我们等啊等,伸长脖子等了很久,我有些着急了,另一只也急,不停的用前肢费力的挪着身体,它沿着荷叶周围转着,一圈又一圈,发出呱呱的叫声,不那么可笑了。没慌神的一霎间,那只也跌入了水面,挥出一圈淡淡的涟漪,梦里空间回归了平静。可当整个空间寂静时,安静又让人害怕。我想去找它们,却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接触不到水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发焦虑和烦躁,我对着水面大喊:“出来,我来帮你们,出来啊!”可话到嘴边发现竟失了声,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吼着,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内心莫名的开始悲痛,看着它们落下的地方,眼泪止不住涌出了眼眶,滴在了翠绿色的荷叶上,滴入了清澈深渊的湖底。可恶,怎么又流泪了,没用的家伙。我心想,用手来回擦拭着眼泪,却止不住它的漫溢……
等我醒来时,第一眼看便见白的有些过分的天花板,这让我想起24th便利里刺眼的灯光。逸芝的脸忽然占据大部分的视线,我有些纳闷,更多的是惊讶。想起身问个明白,刚抬了个胳膊,马上发现自己的胃像是上了绞刑架,刀割般疼。再定眼看,白床单,白墙壁,周围的一切都是白的。我怎么在医院?
我显了显身上的这套病号服,无辜的问道:“这什么意思?开国际玩笑?”
逸芝低着头,双手轻轻的、以及细腻的力道揉住了我,她的脸伏在我肩膀上,身体轻微的颤抖。
“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话呀。”我被眼前的这场景堵塞了思路。
她小幅度摇着头,并未放开我。
肩膀体会着眼泪的温度,不免心疼起她来。“逸芝,别这样,你都几岁了。”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她依旧坚定,抱的越发紧了,我也不忍在说她什么,任由她的眼泪如细雨般打在我身上。
门突然开了,横冲进来一个人,定神看,竟然是严然。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把我们吓坏了。”她一进门便大声喧哗。
逸芝见有人进来,马上脱开了我,可这场景还是被严然看见了,我确性。她低头擦拭着眼泪,看不见她的脸,只见两只白嫩的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朗宿,你这次可欠逸芝个大人情。你知道嘛,在你昏迷的这七天里,她可以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一直陪着你。”严然走来,拍了拍逸芝的肩膀说道。
这些话说让我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潜意识有种感觉,感觉严然在说另一个与我没关系的外人。“昏迷了七天七夜?我?”
严然指着我的胃,道:“这家伙不止罢工,还想和你同归于尽,还好逸芝发现的早,要不你现在睡的就不是这张温暖的床了。(太平间的床)”
“我的胃怎么了?”我追问道。
“急性胃出血,拖进来时你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深度昏迷,我们头儿都为你开了病危通知单了,看你面子多大,这单子我们可不随便开。”严然笑着说道,一手握住了逸芝的手,“好了逸芝,既然朗宿现在没事了,你也就别担心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处理的。”
逸芝点点头,依旧不语,转身开始理桌上的东西。
“朗宿,我们在你胃里发现三处出血点,你是不是吞了什么剪刀、玻璃碎片之类的东西?”严然开玩笑道。
我无奈的揪着眉毛说,“没有,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还我们知道?”逸芝突然抬起头大声回问我。
我被她说的愣住了,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因为长时间的熬夜而浮肿,白嫩的肌肤因为过渡劳累而失去了光泽。一股巨大的内疚和自责冲向了我的心头,对于逸芝,我亏欠的太多。
日期:2007-2-220:15:04
十七·6·
严然悄无声息的走到逸芝身边,帮忙理剩下的东西。我愧疚的低着头,不再说话。等逸芝走后,严然安静的坐下查看床边的一排仪表。
“美女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她轻声的在一旁感叹,像是对我的提醒。
我掰弄着自己的手指,几天的停滞让它有点僵硬。“确实,我老惹她生气。”我在一旁暗自苦笑着。
“朗宿,快点养好身体,回去后给逸芝道个歉。”
“恩”我默默的点头应许。
七天后我出了院,在严然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出了住院部大门。费力得挪入车后座,冬日的凉风竟吹的我有些瑟瑟发抖。赶快关上门,藏匿仅存的热量。车外逸芝和严然正说着什么,严然依旧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逸芝则低着头,似乎在仔细聆听,她脸上没有表情,那头蓬松如羊毛般的卷发也失去了活力,任凭大风指示,左右不停要摆着。
逸芝进车后没说任何话,严然在车外慈祥的挥着手,看着我们远离。
一路上逸芝静默的开着车,我从后视镜中偷偷看她,即使过了一个星期,她的面容依旧憔悴。
“芝麻,有好好休息吗?”为了活跃气氛,我故意用调皮的口气说道。
“没,被你气的这辈子都休息不好。”她刻板的回应让我立即哑口无言,可我并未就此罢休,伸手去整理她那头蓬松的头发。
“可怜这头澳毛了,主人都不细心呵护你。”我边说,两根手指在她发梢上打圈圈。
逸芝打开了我的手,我故意装疼,她却不动声色。“你这脸装严肃就如七八岁的小孩装希特勒,整一个四不像。得了,不属于你的角色你就别瞎演了。”我说着从后座往副驾驶位爬去。(高难度动作,行驶中请勿模仿)
“你干嘛!”逸芝惊慌的呼叫,一手拖住我的胳膊阻止我翻越。
“做后面怪闷的慌,还是前面空气好。”即使是现在,她那点力气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自顾自的继续。
“你犯病啊!给我回去……”她一只手更用力的拉扯,那凶神恶煞的态度又回归了她的眼。
“啊呀……好疼……”突然我捂住肚子,退回后座,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车子在急刹车中停了下来,逸芝的手指落在我头上、肩上,伴有轻微的颤抖。“怎么了?弄疼了吗?干嘛不听我的话?伤到那里了?说话啊!”她的焦急在她过快的语速和含糊的吐字中显现无疑。
“不行,不行了,赶快掉头回医院。”我额头靠在膝盖上,费力的回道,眉头挤作一团。
“哪里疼,磕到那里了?朗宿,你别吓我。”她都快哭出来了。
我微笑着抬起头,指了指心脏。“这里!”
“你要死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双手狠狠的握紧拳头,抬的高高的,欲像我锤来。
“别,别。大姐,你这拳打下去我可真就一命呜呼了,人命关天,你不考虑我也得考虑考虑自己,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江山社稷……”我洋装躲避,私下眯眼偷看她的反映。
逸芝放下了手,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她以往清脆的笑声,此刻感觉特别好听。埋藏在她脸上的阴霾,也在这一笑中完全消失了。
家里比我在时更整洁了,客厅得窗台上竟多了几盆仙人掌,上面结有不同颜色得果实,在冬日的衬托下更为鲜艳夺目。厨房和卧室也是打扫一新,像是换了层皮。
走入家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煮咖啡,这坏天气让我满身寒意。
端上两杯咖啡走出厨房,逸芝已座在了沙发上等我。“还想回医院?刚好就喝咖啡?”逸芝板着脸提醒道。
“放心,个人体制不同,我喝这东西养胃的。”
“狡辩!”
“不敢。”
我端过一杯,自己走到仙人掌边仔细打量。
“唉,我真得感叹你这整理的功夫。这么破的屋子也能被你弄的这般工整。还有这植物,我是人都养不活,你还有心思……”我突然停下了口中的话,不想延续这话的意味。咖啡在杯中匀速的打着圈,泛出阵阵苦涩的香气。一口喝下,装作无事走到逸芝身旁,把杯子上茶几。
“恩,我现在还需要作些什么呢?”我佯装朝房间四处打探,想岔开话题。
此刻我们处在一种尴尬的安静中,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那是雨滴从空中坠落,滴入湖面,激起粼粼微澜的声音。先是一滴,然后增长成雨线。低头,逸芝哭了,她的泪水韵入黑褐色咖啡的盘旋中。
我蹲在她身旁,微笑着抬头望着她的脸。她故意扭头,不让我看她。
“对不起,虽然我讨厌这个词,不过我想这次我必须这么说。把你吓坏了吧!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才伤害到了你。”我尽量以平淡、诚恳的口气来说这些话,不想再让她伤心。
逸芝一手捂着双眼,泪水肆意的从她指间溢出,滴落。我拿过她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伸开双臂,把她抱入怀里。
“宿,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以前的你能回来,好吗?”她抽泣着说道。
“恩,一定,为了你们,一定。”我坚定的重复。
日期:2007-2-418:23:10
十七·7·
从某种非正常状态中恢复理智的人,会更理智。
我从逸芝落泪的那一刻,忽然明白了我所亏欠的,感悟出我应偿还的。